南晚煙的心頭一緊,連忙去檢查宜妃的生命體征。
因為旁邊還有宮婢在,南晚煙也用不了空間,只能翻開宜妃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瞳孔,又貼在宜妃的臉前聽了聽她的呼吸。
并沒有蘇醒的痕跡。
南晚煙蹙眉,覺得奇怪。
按理說毒已經解了,現在只是身體元氣大傷,但基本恢復植物人狀態,不可能會動的。
難道是她眼花了……
恰好這時,顧墨寒走了進來。
男人身形挺拔,卻無端的好像扛了重擔,雙肩沉沉顯得有些單薄。
南晚煙退開了幾步,給他讓道,“母妃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嗯。”顧墨寒看了南晚煙一眼,隨后坐到宜妃的身邊,拉過她枯瘦的手抵在臉上,眸底露出愧疚,“母妃,兒臣不孝,又讓您受難了……”
這一刻,滿院秋葉被風吹落,細細簌簌的風聲好似耳語般,輕柔寧靜,卻縈上一層淺薄的憂傷。
宮婢登時紅了眼,她哽咽著,與南晚煙輕聲說了幾句。
“王爺還是稚童的時候,別人都有母妃撒嬌,王爺卻只能守著這張床,沒日沒夜地哭,哭到嗓子都啞了,才肯讓王嬤嬤抱他回去休息。”
“從那以后,王爺便一心想要治好宜妃娘娘,他為了宜妃娘娘尋遍天下神醫,就算戰事纏身,回京時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蕪苦殿,抱著頭盔興高采烈在娘娘的床頭說一句‘母妃,兒臣回來了,兒臣這次立功了,您何時才能醒來,看兒臣一眼’……”
說到這里,宮婢止住了聲音,淚流滿面。
南晚煙是個母親,還真聽不得這些話。
她不知道顧墨寒的童年過得這麼苦。
不過想想也是,怎麼能好得起來呢。
宮婢擦掉眼淚,看向南晚煙,“王妃,若您真的能救回娘娘,奴婢和蕪苦殿所有人,都對您感恩戴德!”
南晚煙錯看著顧墨寒,又看向枯瘦如柴的宜妃,沉默著沒有說話。
現在她的空間升級了,或許可以嘗試救醒宜妃,但是能不能救宜妃,自始至終都不歸她做主,皇帝還盯著她呢……
顧墨寒沉浸在母子世界里,沒聽她們在說什麼,他幫宜妃整理了鬢間的碎發,細心地為宜妃蓋好被子,“兒臣回去了,改日再來看您。”
他起身對南晚煙淡淡道,“走吧,回王府。”
南晚煙看著他堅強的模樣,漆黑明媚的眼睛里有幾分同情一閃而逝,卻也僅僅只是一點同情。
“好。”
今日之事過后,仿佛有很多東西都漸漸開始改變了,有人如魚得水,有人暫避鋒芒,還有人,蠢蠢欲動……
南晚煙和顧墨寒一道出了蕪苦殿。
高懸的天幕上月明星稀,寒風呼嘯而過,南晚煙不由得把衣裳裹得緊了些。
這一天,她精疲力盡,此刻只想快點回到府上,和兩個小家伙好好吃頓飯,再也不想跟顧墨寒有一點點牽扯。
顧墨寒看出南晚煙有些冷,他下意識的想脫自己身上的甲胄,卻忽然想到什麼,皺眉縮回手。
罷了,她又不會穿。
兩人一言不發走到馬車旁。
顧墨寒卻先她一步為她掀開車簾。
男人挺闊的臂膀無比堅實可靠,就像溫柔丈夫對妻子一般,南晚煙嚇得退后半步,跟見鬼了一樣,“你干什麼?”
居然這麼紳士?吃錯藥了?
顧墨寒登時有些煩躁,他二話不說拉著女人的胳膊將她推上車,“你太墨跡了,快點!”
南晚煙被他蠻橫的塞進馬車,頓時攥拳。
虧她以為顧墨寒轉性了,還施舍了一點點點同情心給他。
沒想到還是死性不改。
顧墨寒坐在南晚煙對面,修長白皙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棱角分明的臉被月光打上一層銀輝,顯得更加冷峻清逸。
他的腰間還別著上次皇上賜給二人的玉璜。
螭龍栩栩如生,兀自搖曳在空氣里,卻顯得有些落寞冷清。
馬車走了半晌,他突然壓低聲音,質問道,“父皇給你的玉璜呢?本王記得父皇說過,你不能摘。”
南晚煙漫不經心托腮看著窗外,“扔了。”
瞬間,好似有洶涌的潮水翻騰過顧墨寒的胸口。
“扔了?”他的俊臉黑成鍋底,驀然逼近質問她,“南晚煙,你怎麼敢扔玉璜,那可是……”
南晚煙被他問的有些煩了,從領口拽出一根紅繩,下端正系著那枚鳳尾玉璜,“好了你煩不煩啊,在這兒呢!”
她確實不愿意和顧墨寒戴同款,但她也知道,萬一哪天那個陰晴不定的皇上真的要看看他們戴沒戴,那她就完了。
所以她讓湘玉出門,找人做成了吊墜掛在脖頸間,時間長了,也就沒留意了。
顧墨寒看到玉璜,這才松了口氣,眼底流露出幾分酷似孩童般的倔強得意。
“戴好了,沒有本王的命令,你不許摘下來!”
這是他和南晚煙感情的象征,也意味著,這是他的女人。
但隨即,他發現自己和南晚煙的距離不過分毫,女人身上香甜的的氣息撲在他的鼻間,他頓時愣住。
而后,他凝視著南晚煙,她的眼睛很大很亮,明媚如月光,往下,是她如血般飽滿的紅唇。
霎時間,各種泛著旖旎之氣的回憶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