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接過文件打開,粗略的掃了一眼。
她今天早上才給唐亞發了意見,這會兒改出來的成品已經基本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她點點頭:“大致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場館那邊,就麻煩你們費心了。”
她刻意的避開了戰深的視線,垂著眼睛朝兩人點頭致意。
但是戰深的目光卻仿佛像是有實體一樣,即便秦溪低著頭,也能感覺到。
那種奇怪的感覺更重了。
她忍不住抬頭,往戰深的方向看去,眼睛微微瞇起,是一種眼神的警告。
如果他們之前見過或者熟悉,那明說就是,大可不必像現在這樣假模假樣的裝作不認識。
如果他們之前不熟悉,那就注意一點分寸,畢竟沒有人第一次見面會這樣盯著陌生人看。
秦溪覺得自己眼神中的警告已經足夠明顯了,大概正常人都能看出自己臉上的薄怒,但是戰深卻不躲不閃的,依舊盯著秦溪,甚至在秦溪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還懶洋洋的朝她微笑了一下。
秦溪抿了抿嘴,轉開了眼神。
……這個戰深,一定有什麼問題。
“請秦小姐放心,您的攝影展我們一定會用心完成。”戰深對著秦溪開口。
秦溪忽然意識到,這是戰深說的第一句話。
戰深的嗓音……很特別。
和陸慎低沉舒緩的嗓音不一樣,他的嗓音不僅很低,而且很粗糲,讓人想起大漠的風沙,刮擦在臉上,會有些發疼。
秦溪心里那種奇怪的熟悉感又涌了上來。
——她一定是在哪里聽過這種嗓音。
秦溪慢慢的轉頭看向戰深。
——又或者,她和戰深,之前真的是認識的。
“特別是您在展覽里隱藏的剖白您的心意的部分,我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戰深看著秦溪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道。
秦溪眉頭微微蹙起,心里閃過一絲不悅的感覺。
戰深這種說話的語氣,根本就不像是和秦溪承諾要好好辦展覽,倒是更像……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偏偏他的表情卻很真摯,讓秦溪心里的疑團更重了。
秦溪深吸了一口氣,把心里涌上來的不舒服的感覺壓下去。
唐亞的公關公司是業內最好的,她之后還需要和他們合作,沒必要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撕破臉。
秦溪在心里循環勸了自己幾句,才開口。
“這部分的確很重要。”秦溪的眼神從戰深身上移開,回到唐亞身上,“請你們務必辦好。”
唐亞這時候終于開口了:“您放心。”
三個人又談了一些展覽的細節,戰深終于稍微正常了一些,不再死死的盯著秦溪看,偶爾參與討論說的幾句話,也是確實有參考意見的。
秦溪心里的疑慮這才消減了一點點。
——雖然眼下看來,戰深肯定不僅僅是唐亞所謂的“對展覽方面接觸的比較多的一個職員”這麼簡單,但是至少他不是什麼都不懂,混在團隊里濫竽充數。
秦盛天的事情剛剛過去,她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很疲倦,所以暫時沒有心思去和戰深周旋。
目前最重要的是好好把展覽辦出來,至于戰深究竟是什麼來意……只要他不干擾展覽的正常舉辦,秦溪沒心思去管他。
五點的時候,關于展覽的前期細節基本上已經確定好了,南城美術館是第一順位的選擇,需要唐亞他們盡力去爭取,至于前期輿論造勢,唐亞選擇的是去年讓很多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秦溪給陸氏策劃的宣傳片。
這個安排秦溪自然是沒有異議的,但是她還是有些奇怪,因為唐亞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她和陸慎的關系。
即便秦溪不是專業的公關,但是多少也接觸過一些案例,按照尋常的公關思路,既然秦溪的展覽里有一部分是隱晦的對陸慎示愛,而她和陸慎現在又關系匪淺,這種八卦才是最吸引路人眼球的,要是用這個辦法宣傳,會很快得到最好的宣傳效果才是。
但是秦溪并不喜歡這個辦法,她不想要把陸慎和自己的關系當成一種賣點,甚至在來的路上,她還想過,要是唐亞提出了這種方案,她一定會立即拒絕。
但是唐亞簡直像是根本沒有想過這種方案一樣,不僅沒有在策劃里寫出來,甚至連口頭上提都沒有提過。
她這樣,反倒是讓秦溪有些好奇了。
真的會有公關輕易放棄最簡單的賣點嗎?
只是她到底沒有問出口,畢竟她本來就不贊同這種方案,真的問了,好像是在建議唐亞這麼做一樣。
秦溪只是站起身來,把眼前的文件收進包里,隨口和唐亞客套:“接下來就麻煩你們費心了。”
“不用客氣。”回答她的人卻是戰深。
相處了幾個小時,秦溪對于戰深粗糲的嗓音已經多少適應了一些,聽起來沒有那麼扎耳朵了。
但是他說話的語氣和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是叫秦溪難以適應。
司機已經到了外面,秦溪沒再和他們多說,起身往外面走了。
唐亞和戰深一起送她到公司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