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仔細看看，便會發現對方的年紀倒也不算太老，只是那全白的須發混淆了年歲。

　　這般模樣走在街上，若非認識的人，只怕也無人會知曉，他就是聞名天下的沉溪先生。

　　看著楚歡顏，沉溪先生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她，目光里泛出笑意和感懷。

　　“你這丫頭，真的是長大了。”

　　一句話，聽得楚歡顏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而不等她再開口，沉溪先生便對著她和蕭瑾之拱手行禮。

　　“草民見過皇上，見過皇后娘娘。”

　　“老師，您別這樣，我當不起。”楚歡顏連忙上前扶起了沉溪先生。

　　“畢竟在這皇城之中，禮不可廢。”沉溪先生擺了擺手，隨即又看向蕭瑾之。

　　雖然在他來皇城之前，已經聽到了許許多多的傳言，可他自然也清楚，傳言不盡不實，所以此刻，他對蕭瑾之還是帶著不少好奇的。

　　不過畢竟是在府門口，不方便說話，所以楚歡顏先將沉溪先生請進了府中。

　　“見過老師。”大堂之中，楚歡顏對著沉溪先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弟子禮。

　　沉溪先生原本想要伸手阻攔，可在看到楚歡顏的神色時，最后倒也沒有阻止，而是平靜的受了這一禮。

　　“見過沉溪先生。”蕭瑾之同樣拱手行禮，行的是晚輩禮。

　　沉溪先生愣了一下，連忙開口：“皇上此舉實在是折煞老夫了。”

　　“先生是歡顏的老師，那自然也就是朕的老師，這一禮是先生應該受的。”蕭瑾之語氣里帶著幾分恭敬。

　　他雖不像那些文人學子一般，走的是科舉文心之路，但沉溪先生的大名，他自然也是如雷貫耳。

　　之前蕭容軒和慕風用沉溪先生的消息故意設局，想要引歡顏落入陷阱之中時，他曾派人去打探過，確定了傳回的消息有假，但是再往后，便沒了蹤跡傳來，沒想到今日沉溪先生竟然自己出現在了這皇城之中。

　　沉溪先生看了一眼楚歡顏，帶著幾分遲疑，后者笑了笑，開口說道：“老師，沒關系的，你莫要放在心上，既然皇上想要行禮，那你受下就是。”

　　聞言，沉溪先生雖然看著楚歡顏說了句胡鬧，不過倒也沒有再糾結此事。

　　“老師，您怎麼突然來皇城了？還有師娘，師娘她還好嗎？”楚歡顏急忙問道。

　　“你師娘……”沉溪先生面色有一瞬的僵硬，隨后又露出幾分笑意，“她已經故去了。”

　　楚歡顏心頭一顫，之前慕風用假消息引她上當之時，也曾送來過師娘故去的消息，可沒想到如今師娘竟然真的……

　　“老師，師娘她……為何會故去？”

　　“因病。”沉溪先生眸光一瞬間的暗淡，隨后又恢復如常，笑著開口，“已經有幾月光景了，你也不必傷心，你師娘臨終之前特意囑咐過，最不想看到我們為她傷心落淚。”

　　楚歡顏抿了抿唇，雖然沉溪先生語氣輕松，可她還是從那份輕松里面聽出了孤寂，亦或者說，是種看淡一切的死寂。

　　“老師……”楚歡顏心頭一緊，有些不放心的看著沉溪先生。

　　老師和師娘之間的感情，自然不必說，如今師娘故去了，那老師他……

　　楚歡顏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沉溪先生那全白了的頭發上，但最后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

　　“你不必擔憂，老師心里面自然是有分寸的。

我這一次來皇城，一來是聽到了不少關于你的消息，所以想著來看看你。加上你師娘在臨終前也還惦記著你，囑咐我無論如何一定要來看看。另外……”

　　沉溪先生停了下來，沒有立刻將后面的話給說出來，不過楚歡顏卻明白對方的意思。

　　“老師，師兄的事情我很抱歉，不過他犯下大錯，我也的確沒有辦法包庇他。”說完，楚歡顏緩緩吸了一口涼氣，又繼續開口，“不過，我也的確沒想過幫他活下去。老師，對不起。”

　　她和慕風之間的同門之情，其實早就已經斷了，對于慕風，她并沒有什麼好愧疚的，可是此刻看著老師……楚歡顏心頭卻有些發酸和愧疚。

　　“你不必如此，他既然犯了錯，那這也該是他應有的下場。只是畢竟師徒一場，我想知道他的尸首如今在何處，至少……在墳前祭奠上一回。”沉溪先生嘆氣開口。

　　他和阿扶這些年游歷天下，對于皇城中的消息知曉的其實并不多，后來因為阿扶身體越發的差了，他們定居下來，才一點一點收到消息。

　　而入皇城的這一路上，他也差不多知曉了慕風都做了些什麼，落得一個身死的下場，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但終究……他們之間還有一份師徒之情。

　　“師兄伏法后，我讓人將他的尸體好好安葬，如今墓穴就在城郊的山上，師父若想過去的話，我陪您一起。”

　　沉溪先生并未立即應下，而是看了一眼蕭瑾之，隨后才開口說道：“你現在畢竟是皇后……”

　　“先生不必考慮這些，顏顏她雖是皇后，但舉止自由，不受這些限制。

只不過……她近來身體不太好，若是先生不介意的話，朕想和你們同去。”

　　“你的身體怎麼了？”沉溪先生皺眉，有些緊張的看向楚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