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太久沒見過光了，這樣的明亮對她來說，過分刺眼。

　　“唔！”顏子墨皺起鼻子，用食指擋在鼻孔下面，另一只手在面前不斷扇著風。

　　偌大的屋子里滿是餿味和霉味，味道積攢了太久，稍微吸一下就直沖天靈蓋。

　　而且不光是味道，所有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的，也沒有燈光，簡直比密室逃脫的鬼屋還嚇人。

　　顏子墨從顏如沁身邊繞過，摸索著到了窗邊，呼啦一下子打開窗簾，又把廳里所有的窗戶都打開，新鮮的空氣一涌而入，雖然冷了點，但總比一直發臭要強得多吧。

　　顏如沁像是沒了電的機器娃娃，被顏子墨撞門時不小心推倒后，就一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喂，你干嘛，這個時候碰瓷兒啊？”顏子墨絕對忘不了顏如沁之前所做的一切，看見她躺在地上不動，以為她又在演戲。

　　顏如沁穿著單薄的睡衣，冬日的冷風從窗戶灌進來，她像毫無知覺似的，一動不動，聽見顏子墨的話，也只是無力地扯扯嘴角。

　　“我沒力氣碰瓷兒了，現在的我，活著或者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又想作什麼妖……

　　顏子墨謹慎地走到她身邊，細細打量過之后才看出來顏如沁臉上灰白，胳膊、腿都細了一大圈，睡衣在她身上穿著，像是一個巨大的袋子，把她圈在正中間。

　　情況和顏子墨想的不太一樣，她蹲下把顏如沁扶到沙發上，碰觸的過程中，不難感覺出，顏如沁現在簡直就是皮包骨。

　　“你怎麼這幅樣子？”顏子墨不解，就算顏肅的廠子被收回了，他們父女兩個，也不至于過成這樣吧。

　　顏如沁歪著脖子，披散著的頭發擋住了她半邊臉，她目光幽怨，聲音干啞：“你問我？不就是因為你嗎！當初如果不是你攔著，我早就拿下洛南商了，我和爸也不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如果不是顏如沁瘦的已經快不成人形了，顏子墨恨不得扇她一巴掌，把她徹底打醒！

　　顏子墨忍了又忍，起身去接了一杯清水遞給顏如沁。

　　啪！

　　顏如沁直接把水打翻在地：“貓哭耗子假慈悲！”

　　“顏如沁，如果我不是顏肅的女兒，你會這麼恨我嗎？”顏子墨沒來由地拋出這麼一句。

　　顏如沁眸光閃爍，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自打她進了顏家的門，她媽媽就一直告訴她，想要過上好日子，就要討好顏肅，同時也要把顏肅的親生女兒踩在腳下，否則將來顏子墨一定會跟她爭，無論是爭什麼。

　　再后來，她的媽媽又告訴她，要攀上洛南商，只有成為洛南商的人，才能過上好日子。

　　至于她為什麼要恨顏子墨，只因為那是媽媽教她的，媽媽教她的一定沒錯。

　　看到顏如沁凝滯的表情，顏子墨心中生出一個想法，或許，顏如沁還有救……

　　她起身去了顏如沁的臥室，拿來了一條干凈的毛毯，裹在她身上，以免受涼。

　　“顏如沁，我從來沒把你當成過我的親妹妹，所以自然也沒有教育你的義務，但今天，你就當我多管閑事，我想跟你說，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應該是你發自內心想做的。”顏子墨又緊了緊顏如沁身上的毯子，“打個比方，你之前不擇手段勾引洛南商，真的是因為喜歡他嗎？”

　　“我……”

第117章  腐爛的氣息

　　顏如沁還沒想好怎麼回答，顏子墨又繼續逼問：“再比如，之前你和你媽媽給我送那個湯，真的是你想做的嗎？還是你聽你媽媽的話聽習慣了，她做什麼，你都覺得是對的。”

　　“不是的……她是為我好。”

　　“為你好？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每一塊錯誤的基石，都是她給你打下的。”顏子墨睜著黑亮的杏眸，緊盯顏如沁，“她已經付出了代價，現在還在監獄里蹲著，你呢？還要繼續步她的后塵？”

　　“不是……不是……才不是！”顏如沁眼淚鼻涕一起留，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越揪越用力，似乎只有疼痛感能讓她保持清醒，“都是因為你，她才會進監獄！”

　　“如果不是你們先害死我的孩子，你媽媽怎麼可能進監獄？先犯錯的一直都是你們，可你們卻總把自己的責任摘得一干二凈！”顏子墨態度強硬，一把捧過顏如沁的臉，“顏如沁，你現在還年輕，你還有機會，如果你再這麼執迷不悟，你會徹底墮入深淵的！”

　　“可是媽媽說……”顏如沁筋疲力盡，眼中沒了光。

　　“別再媽媽說了，你媽媽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她是錯的，而且她也付出了代價。”顏子墨不斷給顏如沁灌輸新的思想，期盼著她今后能跟欒云麗有那麼一絲絲不一樣。

　　一是因為，顏子墨之前壓根沒懷孕、沒流產，但依然把欒云麗送進了監獄，二是因為，她不想看著顏如沁真的在這樣一個花樣年紀選擇歪路。

　　她清楚，人各有命。

　　之前她幫了劉夢思一把，可最后劉夢思卻那樣“回報”她。

　　顏如沁也有屬于她自己的命運，顏子墨不該干涉。

　　但她是重生者，其他人沒有這樣的機會，她希望每個人在僅此一次的人生中，都能選擇一條通往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