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竹筠冷笑。

　　總督府的門第還低嗎？

　　貪心不足蛇吞象。

　　“我姨娘于氏，性格懦弱綿軟，被王氏捏在手心里，連帶著我……也別無選擇。”

　　“但是顯然，你有反骨。”唐竹筠淡淡道，手里動作一直未停，“我可能需要剪掉你一點頭發……”

　　古人對頭發很是看重，但是不處理好，傷口很容易發炎。

　　沒想到，周絮毫不在意地道：“一切單憑娘娘做主，多謝娘娘救命之恩。我是有反骨，我快被她們逼瘋了。”

　　原來，周絮本來覺得這樣的日子，尚且能過。

　　但是兩年之前，王氏和周馥變本加厲，逼她做出許多荒唐事情。

　　為了拿捏她，她們甚至故意讓于姨娘染病。

　　“……她們拿捏住給我姨娘治病的郎中，我只能聽命于她們。”

　　“拿捏郎中？”唐竹筠道，“難道就那一個郎中能治你姨娘的病？”

　　“是。”周絮咬牙含恨道，“因為我姨娘，得的是肺癆。”

　　唐竹筠皺眉：“肺癆，活了兩年？”

　　“是，只有那郎中能有藥。”周絮眼中含淚，“她們不許我去看我姨娘，每次我只能遠遠地看一眼……”

　　唐竹筠：“恕我直言，你確定，那是你姨娘，而不是別人假扮的？”

　　“不是。那確實是我姨娘，”周絮道，“我雖然不聰明，但是也不蠢。我每次都和姨娘說話，確實是她。”

　　“那有些人模仿她聲音呢？”

　　唐竹筠想起了擅長口技的茶花，不，渠婳。

　　周絮道：“娘娘很謹慎。但是聲音能模仿，有些東西是模仿不來的。我從小，跟著姨娘長大……王氏說，這是不忍我們母女生疏，其實……”

　　王氏從一開始就計劃好，讓周絮給她的親生女兒做反面陪襯。

　　所以她不會把周絮養在膝下。

　　這樣日后丟人出丑，也不關她的事情。

　　唐竹筠：“她是嫡母，怎麼都擺脫不了。”

　　“她就沒想讓我活。”周絮冷笑，“等用完了我，直接讓我‘病死’，隨便一床破席子卷了埋在地下，誰還能想起我？”

　　唐竹筠沒有作聲。

　　“我沒辦法，我只有姨娘一個親人。”周絮道，“我之前就聽說娘娘醫術高明，今日又親眼見到娘娘救人，所以才……”

　　“所以就砸破了自己的頭？你倒是下得去手。”

　　“娘娘，這麼多年來，您以為我不想顧及名聲嗎？可是我更想活著；我舍不得對自己下手，就會有人對我下更狠的手！”

　　唐竹筠：“你說得對，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我要活著，”周絮眼中露出無盡的恨意，“即使我能力有限，不能手刃她們，也要親眼看著她們倒霉！”

　　唐竹筠替她剪掉一綹頭發，一邊繼續清創一邊涼涼地道：“或許反過來，是她們看著你倒霉。”

　　“這沒什麼稀奇的，過去十六年，一直如此。”周絮道，“娘娘，我娘的病，求求您幫忙。”

　　“如果我幫不上呢？”

　　“那……那我也會幫娘娘。”周絮咬著牙，“我要親眼看著，她們下場凄慘！”

第518章 考驗

　　“你要如何幫我？”唐竹筠沒有露出分毫激動之色，神色平靜，心里卻已經起了波瀾。

　　——很希望周絮是個突破口，哪怕只能掀開冰山一角，或許就是那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想嫁給王爺的，是周馥。她也不僅僅想做側妃，她覬覦的，是王妃之位。”

　　“這個，并不算新鮮事。”

　　周絮有短暫意外，隨即道：“娘娘這般，更讓我覺得，我找您是對的。您是能讓她們母女倒霉的人！”

　　“承蒙夸獎。說吧，你手里有什麼？”

　　“我有她們母女多年做壞事的證據，只是我姨娘還在她們手中……而且現在看來，娘娘對后院這些事情，顯然沒有那麼感興趣。”

　　唐竹筠：“我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繼續——”

　　周絮不僅聰明，而且還懂得審時度勢，揣摩人心。

　　“我其實也困于后院，又不得寵，”周絮老老實實地道，“但是娘娘需要什麼，指點我，我會去做，不惜一切代價！”

　　人沒用，求同情是沒用的。

　　只有有用，才能被別人拉一把。

　　唐竹筠：“我若是說，沒什麼需要你做的呢！”

　　“娘娘，會有的。”周絮道，“我雖然不懂前院的事情，但是我隱隱覺得，老太爺，和王爺并沒有那麼對付……您想，留我一個釘子在周家，最多只是用不上，但是萬一用上了呢？”

　　她還用雞鳴狗盜之輩來形容自己，非常熱切地推銷自己。

　　唐竹筠沒有接話，替她包扎好傷口后，一邊洗手一邊看著她道：“下次換個地方。再深一點，就容易留疤。”

　　沒想到，周絮震驚地看著她，同時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

　　唐竹筠被她的樣子逗笑。

　　秀兒忍不住道：“剛聽你說話，還覺得你是個聰明人呢！怎麼給自己拍板磚的時候，就沒想過毀容的事情？”

　　“想，想過……”周絮道，“我是在想，娘娘，這樣還不能留疤嗎？”

　　唐竹筠：“……”

　　秀兒：“怎麼，你還想留疤不成？”

　　周絮道：“我自然是想的！我要是留疤，就能長久留在周家，給娘娘做事，也護著我姨娘，我……我剛才就應該再狠心一點的，我還是沒下得去手……”

　　看著她沮喪的樣子，唐竹筠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愛？

　　秀兒道：“你不想嫁，你想別的辦法啊！你這樣以后怎麼嫁人？總不能為那些爛人賠上自己一生。”

　　“她們倒霉，我就把這輩子賠上又如何？”

　　秀兒：“真是個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