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生見狀便知有事,伸指點了姜瑾一下,令他留在這兒,穩重的嗓音有安撫人心的力量:“我送你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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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梅鶴庭的去而復返,宣明珠很有些意外。等看見風塵仆仆的李夢鯨和外甥女,她皺眉問道,“出了什麼事?”
陸紅纓此時再也忍不住,撲倒在宣明珠面前痛哭,“求姨母做主,我娘,我娘她沒了!”
宣明珠乍聽之下甚至有些沒明白,宣明月沒了?她比自己還小一歲,素來沒病沒災的,怎麼會沒了?
她自小獨得父皇寵愛,后宮中的那些妹妹自然面酸眼熱,所以宣明珠命中姐妹緣淺薄。惠妃膝下的三公主,從小就是個老實頭,宣明珠不去欺負人就不錯了,論交情,一向平平而已。
不過再疏遠,身體里也流有一半相同的骨血,更何況是一條人命。宣明珠喚澄兒打水,端來安神的茶飲,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長生合乎禮數的卻行回避,被宣明珠余光瞥見,對他道:“你先別走,一道聽著。”
第48章 騎馬送她一程
殿窗四方敞開, 有山頂清風穿拂徐來。清涼的宮室中,李夢鯨看一看老大,再轉眼瞟一瞟梅鶴庭,心里納悶至極。
上回在上林苑中, 見他們還水火不容的, 怎麼分開后反倒和平共處, 有說有應起來了?
不過這卻先放置一旁不提,她攏著陸紅纓的肩膀道:
“老大, 是這麼回事, 這幾日我隨祖母在城郊的清心庵吃齋, 今日天剛明時,聽見官道上有動靜。我出去一看, 一輛馬車駕駛在前,馬車后頭卻有一行壯碩漢子趕馬來追, 將那馬車團團圍住, 打開簾,車里是個小姑娘。
“我當時不識得紅纓,,眼看著那群人就要把姑娘搶去,以為光天化日之下竟出了強搶良女的勾當,立即帶領隨行的家仆下去阻攔。一番交涉才知,那些人自稱是上京長壽坊陸家的家仆, 這位是三公主與陸衙司的千金。
“紅纓見了我,只喊救命, 說那些人要害她,她有人命關天的事要去汝州找長公主。我見那些人糾纏不休,實在兇悍, 心中有疑,便搶出匹馬帶了她來。”
宣明珠光是聽著便覺有些驚心,轉向陸紅纓,緩和聲音輕問:“姑娘且莫傷心,你母親,樊城……是何時的事?”
樊城為三公主宣明月的封號,陸紅纓啜泣道:“稟姨母,前日午時,我娘親去府里的蓮池邊散步,也不知怎的……竟,竟落了水,當時她身邊女使皆不在,等發現時人已經……”
她一行哭一行說,“那方蓮池,原是我父親給趙姨娘特地建的,我想不通,娘親從來不喜,她那日為何要到那里去?我知道,就在上月底的時候,娘親受不了父親抬舉妾室,說要與他和離,這才沒幾日,就出事了。我心里存疑問父親,他卻打了我一巴掌,呈報宗人府后當日小殮,我堅持說娘親之死不是意外,可太祖母又要禁足我……”
到底是個才滿九歲的孩子,說話不及李夢鯨有條理,宣明珠卻也聽明白個七七八八,臉色當場沉凝下來。
大晉朝竟也出了這樣的新聞,一位金枝玉葉的公主莫名落水身亡,陸家不聲不響就想草草了事,還堵住家中小姐的嘴不讓聲張,若說其中無內情,誰信?
陸家這樣大膽張狂,所倚仗的,想必是那位陸太夫人的膽子了。
說來宣明珠與陸家還有些淵源,那位陸太夫人娘家姓林,原本是她母后的傅姆。
想當初,后宮嬪御作妖,有妃子將主意打到了懷孕的柔嘉太皇太后頭上,設計柔嘉娘娘失足自亭階上摔倒,幸而傅姆林氏以身為藉墊在主子身底下,保住娘娘胎象無恙,自己卻折了股脛,險些殘廢。
因此功,林氏受賜一方丹書鐵券,一等誥命加身,有了陸家滿門榮華。
這樣論起來,她的一條命,還是林傅姆間接保住的。宣明珠模糊地記得,她兒時有一年過生辰,母后還命她給林氏磕過一個頭。
如此,便不是一件可置身事外的事了。
耳邊小女君仍在失聲痛哭,宣明珠亦身為人女身為人母,物傷其類,不覺也紅了眼,將紅纓輕輕摟在懷里安慰,“好孩子,難為你了。”
她轉向梅鶴庭,“依你看如何?”
梅長生先前一直靜靜傾聽,聞言頷首,“疑點頗多。可否先問陸姑娘一個問題?”
見陸紅纓點頭后,他問道,“姑娘是親耳聽見三公主提出與陸駙馬和離嗎?”
陸紅纓腫著桃核似的眼皮肯定點頭,“那日他們爭吵,我在門外,確切聽到了。我娘親說……”
說到這兒,陸紅纓看了眼矜眉肅目的梅大人,有些不好說。可是一想到數日前母親音容尚在,轉眼天人永隔,又慟然哭出來:
“她說長公主都可以和離,她為什麼不可以,她受夠了,這回便要學一學大姐姐,說到做到。”
殿內有一瞬安靜。
梅長生神色如常,斟酌著道:“宗室出喪不走外司,全由宗人府經辦,按律例,大理寺在內的三司皆無權干涉,除非有明確的懷疑舉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