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你瘋。”
梅長生蹲在他面前,無情無緒地看著他,“她你也敢動,一會兒我把你膽子挖出來看看,是有多大。你還有一只手,她在哪?”
第89章 此門中
“梅長生!”
祠堂門口一聲斷喝, 被梅柳山身邊小廝搬來的梅家三老爺風風火火趕來。
第一眼,他便見梅長生提刀在手,梅穆平怒道:“也不看看此處是什麼地方,容得你放肆!”
梅長生垂刀拄地, 聞聲漠然側頭。
梅柳山被梅長生以刀相逼, 終于發現了事情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正痛懼欲厥,這時聽見父親的聲音, 如聞綸音, 躺在地上大聲哭喊道:“父親救我!”
先前他咬死不松口, 現在見了父親,梅柳山更打定主意做下的事不能承認, 否則這閻羅不會放過他的。
而梅穆平不知發生何事,待急步走近, 看見愛子斷腕, 腦海嗡地一下,繼而便是氣涌如山,血灌瞳仁。
他伸手顫指梅長生:“你、安敢傷他,憑何傷他!祖宗祠堂里頭亮兇刃,見血光,傷手足,梅長生你不怕天打雷劈嗎!”
那裘墨衣長身而起的同時挽刀尖重重一跺, 在梅柳山又一聲痛徹心扉的喊叫中,他轉身, 向梅穆平歪歪頭。
“清理門戶,還要挑地方嗎。”
梅柳山的另一只手,也落地。梅穆平生生倒退兩步, 吾兒心肝啊!這豎子當著他的面,居然這就麼把柳山的另一只手也砍了下來!
瘋子!
梅長生面色很靜,挑刀尖直指他三叔,踏步向前,眸子鋒利得好像他手中吸飽了血的刀,“他不說,你說,大長公主現今何在?”
什麼意思,大長公主不見了?
梅穆平急怒交加又一頭霧水,看著兒子倒地的模樣,他心中某個猜想劃過,凜然一顫,又想三伢兒不至于會如此糊涂,強自穩住心神道:
“你何意,公主殿下難道未在她的別邸?鶴庭,你先將刀放下,有事好生說話,你在家祠這麼著,想被剝除名籍不成……”
對面的年輕人無動于衷,甚至一步步逼近。
梅穆平悚然后退,“怎麼,難道你還敢弒叔!”
“有何不可啊。”梅長生木沉的眼里沒有一絲光彩,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東西,不見血,不知道怕。
他腕子向外偏轉,迎著長明燈光,亮出森森白刃。守在堂門外的姜瑾目睹這一幕,叫聲不好,覺得要壞事,梅氏家祠規矩外姓人不可入內,可眼下顧不上了,他當即便要進去攔公子。
身畔清風襲過,一道身影比他更迅速地步入祠堂。
梅父振衣喚聲“長生”,他看到父親,霜睫輕動。
刀頭本能地向旁偏開。
梅父不看別人,目不旁視上前掰開他的手指收了他刀,輕扶梅長生肩膀,“我聽說了,族里這邊有為父,你但去尋人。莫急莫躁,殿下天胤福澤,會平安找回的。”
梅長生被人支撐住,一口積壓在胸臆的郁氣終于有處可吐。
他愣愣看了父親兩剎,目光恢復幾分清明。
正這時,余小七在外高喊一聲“大人”,說第一批搜山的人回了。梅鶴庭連忙跑出祠堂,才發覺外面天色已暗。
火把燈籠中,只見澄兒和幾個身上受傷輕重不一的侍衛被找了回來,梅長生匆匆掃過,連聲問:“公主呢?她呢?”
“大人您先別急。”余小七將他收集到的情況快速匯報道:“這些人是在山彘出沒的后山道旁發現的,公主殿下眼下還沒找著。
這些人目睹了當時情況,原是在躲閃彘群攻擊時,梅二姑娘從山坡滾了下去,公主去拉梅姑娘,不慎一并掉落。”
他見大人目光剎那血海猩沉,連忙又說交代,那山崖是個緩坡,不算過于陡峭。
只不過,侍衛下去勘察,不見人影,見谷底有些許血跡,有模糊腳印痕跡,還有熊爪的痕跡。
侍衛們循路去尋,沿途見衣布留記,有朱、藍、黑三色,判斷公主和二姑娘身邊至少有一位侍衛隨行。有空暇留記號,且機敏地留下三種顏色示意人數,說明直到那時她們還是清醒且安全的。然而記號在一處水澗邊斷絕了,腳印也模糊不見,不知她們遇到了何事。迎宵派兩人回來報信,余者還在山上繼續搜尋。
余小七知道大人著急,怕受傷的人回事不清,便將自己得知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一氣說完。
梅長生聽后臉色紙白。
她不是被人擄走的,是為救眉山落崖的。
天暗了,有血跡,還有熊,剩下的簡直不敢深想。
靴面突然一沉,是澄兒哭著跪下抱住了他的皂靴。她胳膊和后背上都有淤傷,神色委頓不堪,卻不知哪里來那麼大的力氣:
“大人,之前奴婢不懂事,奴婢給您磕頭賠罪。求您快想法子找回公主吧,奴婢怕公主出事!”
“啊!!”
就在此時,祠堂內毫無征兆地發出一道凄慘不類人聲的嘶吼。
燈燭熒熒的牌位案下,梅父腳踩梅柳山一只斷臂,彎身道,“不巧,好似不小心踩到侄兒你了,侄兒有話要說嗎?”
那種痛,是在斷肢之上又強加一倍的劇痛。
梅柳山眩然欲死,終于抵御不住,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嘴里冒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