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妾身年輕,焉知日后不會再有身孕,可便是日后有再多的孩子,這一個孩子也不會回到妾身身邊了。」
「你為她,為你自己選了一個好前程,你應該高興。」
「娘娘,貴妃娘娘會好好待這個孩子的,是不是?」
說到這里,我想起去看望薛氏時,薛氏的模樣,許久沒看她那樣憔悴了。她說了很多,最多的就是后悔,后悔不應該帶著四皇子去秋狝,后悔沒有聽我的話,后悔不應該讓四皇子騎馬,后悔自己沒時時刻刻看著四皇子,后悔自己身子弱沒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但我覺得,她最應該后悔的就是,年少時為了喜歡,跟了陛下,一步錯,步步錯。又或者是,她知道,但后悔已經沒用了。
我與她說了陛下的意思,她嗤笑一聲:「我的孩子沒了,他又搶了別人的孩子來寬慰我,他真的是為了我好嗎?」
我勸她想開些,她固執地搖頭。
「那是陛下,他決定的事情,你不愿意又怎麼樣?」
「陛下?」她甩開我的手,「皇后娘娘,在你眼里,那是陛下,可在我眼里,那是我夫君,那是我喜歡的人,他怎麼能這樣對我呢?我沒了孩子,他抱過來一個,還是皎常在的,和在我傷口上撒鹽有什麼區別?!」
她不喜歡皎常在,從看見皎常在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喜歡。誰會去喜歡一個和自己七八分相似,又憑著這張相似的臉勾引了自己心上人的人呢?
「你夫君?」我雖笑著,卻還是繼續在她傷口上撒鹽,「你是貴妃,貴妃啊,聽著高貴,說白了還不過是個妾身,薛江月,你也不是什麼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怎麼還想不明白呢?」
這些年,我對薛氏一直都沒什麼重話,如今點破了她的美夢,也不怪她生氣,恨不得伸手打我。只可惜她病懨懨地抬手就被我毫不留情地甩開:「怎麼,本宮說了實話,你就想動手了?」
她一愣,愣愣地瞧著自己的手,然后猛地哭了:「妾室啊,娘娘說得對,左右也無非是個討人歡心的玩意兒,陛下對妾身如此,妾身應該感恩戴德啊。」
見薛氏如此,我便不想再與她多說了,她如今這樣說了也沒用。看著眼前的皎常在,我只道:「貴妃不會虧待孩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皎常在摸著肚子喃喃自語道。
四十三
我仔細問了康昭儀事情的經過,她向來仔細,一字一句仔仔細細與我說完,我聽著只覺得可疑得很。
「你也覺得是如此?」我問康昭儀道。
「陛下當時怕也是在氣頭上,娘娘不在,誰敢勸陛下,人都死了還怎麼繼續查?」康昭儀不安地擰著帕子道。話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明哲保身能有什麼錯呢?康昭儀這樣算無妄之災了,我能怪她什麼。
「貴妃也是可憐,那陳氏自己作死,如今卻被小陳氏推給了貴妃娘娘,可惜了。」康昭儀惋惜道。
人都喜歡往上爬,上進本來是沒錯的,可惜陳氏出身卑微,才會讓人看不起,手段誰都會使,成功了別人不過是酸兩句,失敗了便是陳氏的結局了。她的死,其實,所有人都有責任,但她自己不也是最大的推手嗎?
老老實實做個宮女,熬到年紀出宮不好嗎?有些人覺得好,有些人覺得不好,她一定是后者,可捷徑哪里是那麼好走的,富貴險中求,她自己求不到而已。
只是,她死了便死了,誰知道她這一死,家里的銀子便無人再寄,相當于斷了一家人的財路。母親沿街賣花,被縱馬的富家子弟踩踏而死,連賠償都沒有。父親喊冤,狀告衙門,卻被打了一頓扔了出來,沒多久就死了。而幼弟病重,小陳氏湊不起看病的錢,便只能眼睜睜看著幼弟斷氣。
只是,都這樣了,她竟然還能機緣巧合選了宮女,也是幸運。我翻看著供詞,她說是村長可憐她,正好趕上選宮女的時候,便寫了她的名字,這似乎也不無道理。
好端端的姑娘,誰家父母舍得送進來做宮女,指不定哪天就沒了性命不說,誰知道會不會牽連家人。想來,她姐姐陳氏的事,在他們那里也算一件大事了,因此沒人想入選也正常。
似乎,小陳氏身上并沒有什麼漏洞。
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問了康昭儀,顯然她也不清楚,「出了這事兒,陛下震怒,自然也是陛下讓人審問的,妾身也插不上手。」
「我知道。」
「說起來,還是應該聽娘娘的話,若是娘娘過去了,看著四皇子與二公主,說不定就沒事了呢?」
「有心害人,怎麼防都防不住的。」
康昭儀想了想,試探地問:「娘娘是不是有懷疑的對象?」
「你覺得是誰?」
康昭儀想也不想道:「誰得的好吃最多自然嫌疑就最大。」
「那誰得的好處最多?」我反問她,她一愣,說不出來。
和康昭儀相比,祥婉儀才是心有余悸。畢竟,二公主也年幼,因此,她也過來與我細說。
「幸好妾身時時看著小丸子,不然啊,妾身那幾日都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一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