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迅速拔出劍，朝云晚晚脖頸處刺去！

第四十四章

    云晚晚瞪大了眼，只來得及捕捉到一抹雪亮的殘影，倒映著她的臉。

    要死了嗎？

    她有些疲憊的垂眸，乖順的挪了挪腦袋，還將脖子送出去了一小寸。

    終于要結束了。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鉗制她的身體忽的一震，哀嚎著松開劍，倒了下去。

    云晚晚睜開眼，看見顧念州抱著手滿地打滾，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很快，他就被顧灝庭一刀結果了。

    她抬頭望去，一個不起眼的人影手中持著弓弦，緩緩從暗處走出。

    是顧肖。

    這個無人關注的暗衛拉開弓弦，一箭射中顧念州的右手，救出了云晚晚。

    “晚兒，過來。”

    顧灝庭站在原地大口喘息，一時間有些天旋地轉的發暈。

    他當然知道顧念州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放過云晚晚。

    可他不敢賭。

    正如顧念州所說的，冰冷的毒蛇有了感情，兇悍的獨狼磨去了尖爪，把自己馴養成溫順的家犬。

    高高在上的親王殿下從此有了軟肋。

    顧灝庭只能先假意答應他的要求，刺自己一劍，慢慢穩住顧念州，讓他輕敵。

    緊接著，趁著顧念州的注意力被他分走的間隙，身后隱沒在暗處的顧肖按照指令，悄無聲息的拉開了弓弦。

    顧念州死了，一切塵埃落定。

    可顧灝庭卻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他心臟劇烈跳動，額頭疼得厲害，青筋暴起。

    “晚兒，我們回家了。”他軟著語氣輕哄道。

    可云晚晚沒動。

    她站在城墻的邊緣，發絲被獵獵夜風吹得凌亂，遮蓋住她的眼。

    顧灝庭忽然在心里想，為什麼當時在房里，他沒有給晚兒親手挽發呢？

    “晚兒，不要嚇我，你先過來好不好……”

    顧灝庭小心翼翼的走近。

    云晚晚終于挪動了身體，只是她是往城墻上爬去！

    “不要！晚兒，那里危險！快回來！”顧灝庭徹底的慌亂了，歇斯底里的吼著。

    云晚晚有些踉蹌的站穩，偏了偏頭，垂眸靜靜凝視著顧灝庭。

    她神情淡漠，目光黑沉，如京城夜里深邃的墨色。

    “顧灝庭，我若是想走，你是攔不住我的。”女子面容冷白，好似冰冷沒有生機的瓷娃娃。

    顧灝庭的心如墜冰窟。

    云晚晚的這幅模樣，只讓人聯想到一個詞——心如槁木。

    “晚兒，我放你走！我不攔你了！”

    顧灝庭紅著眼，嗓音發顫，“你想去哪我讓你去，好不好？你先回來，我什麼都答應你！我再也不把你關在王府了！”

    空氣中恍惚飄來一聲嘆息。

    “太晚了，顧灝庭，一切都晚了……”云晚晚低聲喃喃，“我時常在想，人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既然此生受盡磨難，拖著一副將死之軀，為什麼還要繼續忍受痛苦？”

    “我想不通我前半生是為的什麼，便不去想了。”

    云晚晚忽然笑了一下，瓷白的膚，紅唇紅衣，霎時美得驚心動魄，仿佛一只勾人魂魄的畫皮！

    什麼將死之軀？不可能！不——

    顧灝庭猛地沖了過去。

    云晚晚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到頭來，只有一句話能對顧灝庭說：“若是真有下一輩子，沒有那些陰差陽錯，你不負我，也許我會和你相愛，美滿一生吧。”

    她用口型，無聲的說了句“謝謝”。

    盡管來的太遲，可你對我的那些歉疚悔恨，我都看在眼里。

    那些溫情款款，還有方才的為我不顧性命……的確是曾經的云晚晚所渴求的東西。

    謝謝你做的那些，我不是鐵石心腸，我也會動容。

    可終究，是回不到從前了啊。

    半生苦楚錯過，盡數釋然在這一句謝謝里。

    至此，云晚晚算是徹徹底底的完全放下了，不再恨他。

    說完，她緩緩閉上眼，往城墻下方仰倒。

第四十五章

    顧灝庭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卻沒能追上云晚晚，只來得及抓住一片破碎的衣角。

    她身上還穿著他親手為她穿戴的嫁衣。

    一抹嫣紅直直墜落下去。

    顧灝庭渾身血液凍結了，眼前的一切成了慢動作，霎時耳畔消聲，什麼都聽不到了。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整個世界都要坍塌崩裂。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灝庭才一點點恢復視線，找回聽覺和觸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失魂落魄的走下城墻，一步步來到云晚晚身邊。

    顧肖別過臉去，不忍看到這一幕，“王爺，節哀吧，王妃她已經……沒了。”

    是啊，云晚晚的身體已經涼透了，一絲溫度也沒有了。

    可是——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顧灝庭僵硬如一座石雕，過了很久，喃喃自語著。

    不可能是她，她沒有死。

    但顧灝庭還是跪在地上，抖著手在滿地鮮血里，將那個孱弱的瘦小身軀抱了起來。

    緊緊摟在懷里，不留一絲空隙，仿佛要將她生生塞進血肉，刻入骨髓。

    “晚兒，你一定是睡著了。”

    他溫柔而眷戀的用手一下下撫摸著云晚晚的頭發，像是在為她梳頭。

    “別睡了，快起來看看我，好不好？”

    自然是沒有人回答他，他一邊自說自話，抱著云晚晚一步步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女子的手臂軟軟垂下，不斷有血滴落，顧灝庭慌忙的想要堵住，卻發現血越流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