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里，鼻翼里都是那股薄荷冰涼的須后水的味道。

　　顧墨遲就這麼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按在葉染的額頭上，另一手輕輕擱在她的胸口上。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顧墨遲的眼神暗淡了幾分。如此頹喪的口吻，還是葉染第一次從這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口中聽到。

　　“墨遲……”

　　葉染僵著身子，縮在不算寬闊的躺椅上，眼睛被頭頂的光直射到幾乎睜不開。

　　顧墨遲的吻落下來的時候，葉染沒處可逃。

　　由著那吻中滿滿含著的，都是薄荷泡沫與腥甜血液的味道。

　　男人忘情，大手不安分地游走在葉染羸瘦的身體上。

　　他不知道該怎麼對葉染去表達，他想她，以前是偶爾，后來是每天，最近變成了每時每刻。

　　他以前除了忙工作，就陪著溫綺。后來溫綺找到了家人，經常跟自己的父親在一起。顧墨遲才發現，在溫綺不在的時候，自己想念的竟然只有葉染。

　　“小染，再給我點時間好麼？”

　　顧墨遲松開深吻，目光垂在葉染散亂的長發上，“阿綺說，她父親已經給她找了國內特別權威的一個中醫專家。她不想化療，想中醫治療。我覺得……”

　　“你覺得中醫很神奇，可以不醫而愈？還是覺得中醫只是個心理安慰，她很快就死？”

　　葉染眼底一冷，推開顧墨遲。

　　“小染，我只是覺得……”

　　顧墨遲突然有種很想給自己一個耳光的沖動。這種時候，他為什麼要說這麼掃興的話？

　　現在好了，到手的葉染把衣服都穿上了，嚶嚶嚶。

　　“顧墨遲，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了，我也不想聽有關溫綺的任何事。

你不過是想一遍遍地確認自己的心意和決定，可惜說得多了，就不值錢了。”

　　葉染游動著微沉的眼眸，站起身。

　　她聽到樓下似乎有點動靜，以為是李嫂。

　　此時天已經黑了，客廳一直沒開燈，不見李嫂。

　　葉染覺得有點奇怪，于是一邊下樓一邊喊：“李嫂？李嫂你怎麼不開燈啊？”

　　沒有動靜。

　　“怎麼了？葉染。”

　　顧墨遲從樓上跟下來。伸出手，想要扶一下葉染，卻被葉染不悅地甩開。

　　他自討沒趣，只好先下去開燈。

　　客廳里沒人，但整個氣氛卻是說不出的怪異。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餐桌上還有李嫂準備好的三菜一湯。

　　可是地上有幾分狼藉，與這個安靜的環境相比，略有些格格不入了。

　　湯灑出來一點，菜也被拖了幾塊到了地上？

　　“是小迷糊干的吧？”

　　顧墨遲說這話的時候，老父親心態再次附體，就好像是家里的孩子淘了氣，又無奈又內傷。

　　“布偶貓性情很穩定，不可能是小迷糊。”

　　葉染沒理會顧墨遲的猜測，徑自來到玄關，換上了鞋。

　　“你去哪？”

　　顧墨遲追上去。

　　“去院子看看。”

　　葉染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就會有這樣一種不詳的預感——

第六十章 去找她討個公道

　　2022-02-23T19:16:41+08:00

　　第六十章 去找她討個公道

　　“啊！！！”

　　就在這時，后院里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

　　是李嫂！

　　顧墨遲和葉染相視一下，然后立刻跑出門去。

　　李嫂癱坐在后院的一棵桃樹下，顫抖著雙手指著一人多高的頭頂上，隨風晃啊晃的——

　　一邊晃，一邊往下滴血的玩意兒。

　　是一只被開膛破肚的貓。

　　小迷糊！

　　“啊啊啊啊！”

　　葉染驚聲尖叫，幾乎無法控制地扎身下去。

　　“葉染！”

　　顧墨遲一把扶住葉染，大手橫擋在女人滿是淚痕的雙眼上，“別看，別看了！小染！”

　　葉染大腦一片空白，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整個精神世界都是崩塌的。

　　那坨血淋淋的東西，是她的小迷糊？

　　是那只嬌羞可愛的，原以為會陪她一直走到生命盡頭的最好的伙伴？

　　“大少爺！大少奶奶，我剛才看到有個女人的影子從后院繞到前面的。”

　　李嫂戰戰兢兢，“于是我就跟著出來了，沒想到人沒看到，就聽到后面有貓慘叫，我就……”

　　女人？

　　呵，溫綺是不是？

　　用她媽的腳后跟想想也知道是溫綺！

　　“我要殺了她……”

　　看著樹干上面一小塊很明顯的指甲劃痕，上面的血跡似乎已經干涸。葉染喃喃著，聲如蚊鳴。

　　“小染，你，你說什麼？”

　　顧墨遲聽不清，于是把耳朵整個走過去。可沒想到葉染突然發瘋的咆哮——

　　“我要殺了她！”

　　顧墨遲的耳膜幾乎被喊破了，他下意識捂住嗡鳴的耳朵，一放手，就看到葉染整個人箭一樣沖出了院子！

　　“葉染！”

　　顧墨遲跟著沖出去，幾步追上了蹌踉的女人。

　　他將她整個圈進懷里，她卻像發了癲癇一樣又擰又撞，最后實在脫不開了，她抓著顧墨遲的手臂狠狠咬了上去！

　　那是極盡了失控的憤恨，恨不能切下血肉，印入骨肉。

　　顧墨遲很不習慣，有生以來，他從來沒在她這里感受過那麼明晰的痛。那是葉染啊，那是就連幫他倒杯水都生怕燙著他，見他感個冒都心疼到不行的葉染啊！

　　“小染……”

　　顧墨遲死死抱著葉染。他從來不知道該怎麼勸說，該怎麼安慰。

　　他以為，或許就這樣陪著她疼，才能讓她的心可以不要在那一瞬間碎到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