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言搖搖頭,目光始終坦誠地看著葉染,“如果我們覺得這一切都是合理的,又何必跟你說這些呢?很多時候,對和錯這種特別針鋒相對的評判,對家人來說根本就毫無意義。”
“所以,因為溫綺是你們的家人……”
葉染冷笑,推開手,她慢慢往后倒退了幾步,“她是你們的家人,所以你們可以選擇性地忽視一些行為。”
周洛言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失而復得的親情,需要的是磨合,理解與包容。
葉染搖搖頭,蹌蹌踉踉轉身。
“小染姐,我以后還能再約你麼?”
周洛言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在這個孤獨的小年夜里,像家門口僅剩的那一盞紅燈籠。
葉染沒有回答,開門進去了。
那,下周我約林小姐的時候,你再來一次好麼?”
客廳里,李嫂還在沙發上坐著等她。
“大少奶奶,您可回來了!飯,飯吃了沒有?”
葉染搖搖頭,去周家是吃癟去的,又不是吃飯來的。
“那,那個貓……我,我先放在紙箱子里了。”
聽到李嫂提及小迷糊,葉染心頭一痛。她深吸一口氣,半晌才勉強定了神,把剛才那血淋淋的夢魘稍稍壓定一些。
“知道了,我去埋了吧。”
她放下包,取下大衣。
轉身來到外院,看到李嫂已經把小迷糊的尸身裝進了一個相對比較干凈的快遞盒里。
這快遞盒還是之前顧墨遲買貓糧的時候的,弄人的命運如此殘忍,就連發貨的店家應該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們的物流快遞箱竟然會裝上貓的尸身?
“大少奶奶,我就先找了個盒子……您看看,要不要明早送寵物醫院火化?”
李嫂支支吾吾。
葉染搖頭:“沒事,就埋后院,讓她陪著我。你睡吧,我來處理。”
葉染顫抖著手指,輕輕捻住貓身上的一塊舊桌布。
是李嫂蓋在上面的。
可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貓爪上粘著一個特別的亮晶晶的東西!
這是——
一片指甲?
不,不是真正的指甲,而是美甲的亮片!
淡粉色的,上面有畫比較典雅的拉花圖案。
葉染心頭一窒,只覺得從氣管往鼻腔一個勁兒泛腥。
這個指甲,是兇手的麼!
葉染幾乎一夜沒睡,快到天明的時候,她發燒了。
迷迷糊糊的,亂夢不斷。
印象中,她好像聽到樓下有人回來的聲音。
可能是顧墨遲吧。
他在跟李嫂說話,似乎是在問有關自己的狀況。
李嫂怎麼答的,葉染沒聽清楚。
大概無非就是說她這麼傷心難受,然后應該是帶顧墨遲去院子里看了小迷糊埋葬的地方。
葉染實在太累了,她想,那個男人最好不要上來!最好!
否則她現在真的是又沒有力氣吵架,又沒有力氣動手。
顧墨遲最后還是上來了,只是在門口徘徊了一陣,沒有進來。
對葉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安慰都像激怒,說服都像謊言,道歉都像敷衍。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小迷糊是他送給葉染的,像她和他的孩子一樣。葉染心痛,他顧墨遲就不心痛了麼?
只是顧墨遲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葉染一定認定是溫綺做的。
如果真的是溫綺做了那麼殘忍的事,他又怎麼可能還會維護那個女人?
他想跟溫綺分手,早已跟葉染坦白過了。
但他不能因為這樣,就允許自己無中生有地找借口。
他不愛溫綺了,跟她有沒有殺害寵物貓沒有直接關系。
他只是不愿意讓自己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渣男’。所以他不能像葉染一樣,在沒有證據,或者說在明顯已經知道溫綺當時是不在場的前提下,依然‘毫無理性’地向溫綺問責。
他曾經對葉染的那些懷疑,傷害,毫無理由的攻擊。如今,不想再對別人做一次了。
葉染,你到底明不明白呢?
顧墨遲的手伸在門口,猶豫著,想敲,卻終究遲遲沒有落下。
他也累了。
葉染一夜沒睡,他又何嘗閉上過眼睛?
顧墨遲嘆了口氣,推開對面門的客房。
他想休息一會,等葉染醒了再好好談談,沒想到,這一閉眼,自己也睡了過去。
“小染,小染……”
葉染被一陣呼喚聲叫醒,夢里的女人有著溫柔的聲音,美麗的眼睛。
她夢到媽媽了。
是不是媽媽不忍心自己繼續居留在殘忍的人世間,終于要來把她帶走了。
葉染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面前的人影漸漸清晰。
是余秋蘭。
“媽……”
葉染看著余秋蘭的眼睛,心中卻沒有了一直以來的熱切和暖意,“你怎麼來了?”
“李嫂說了,是溫綺那個賤人上門來把貓害死了。小染啊,你先別氣壞了身子。媽幫你出氣!”
葉染咬著干裂的唇,發燒讓頭很暈,但她卻很清醒。
葉染的目光從余秋蘭的臉上一點點下落,落在她按在床鋪的左手上。
精致的美甲是余秋蘭最喜歡的淡粉色,唯有食指那里,缺了一塊甲片。
“媽,你真的確定是溫綺做的麼?”
葉染挺了挺身子,盯住余秋蘭的眼睛。
第六十四章 她沒辦法下的了手
2022-02-23T19:16:41+08:00
第六十四章 她沒辦法下的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