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遲冷冷瞪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很得意，你終于看到我眾叛親離，狼狽落魄的樣子了？我爺爺，我媽媽，我身邊的人在一夕之間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我顧墨遲對不住你的下場！你離開了顧家，還有大好的人生，還有無數優秀的男人追捧。可我卻連我身邊最重要的親人都守不住！你是不是很想告訴我，這就是我的報應？”

　　顧墨遲是個很容易被傷痛剝奪理智的人。

　　他責怪葉染，大概只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別人可以責怪了……

　　救護車終于來了，醫護人員七手八腳地把余秋蘭送上了救護車。

　　顧墨遲開上車，準備跟過去。

　　拉開門的一瞬間，他微微遲疑地看了葉染一眼。

　　或許，他覺得葉染還是會跟自己一塊去的。

　　然而葉染只是靜靜立在院子里，壓根沒有上車的意思。

　　她搖搖頭，說：“你看我干什麼？我不去。”

　　“你！”

　　顧墨遲幾乎咬碎鋼牙：“葉染你——”

　　“她是你媽媽，不是我媽媽。”

　　葉染緊緊攥住拳身，天知道她維系著不動聲色的堅韌，已經耗費了多少力氣。

　　“葉染，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十遍也一樣，我們已經離婚了，我與你，與她根本就毫無關系。她現在是殺人嫌疑犯，莫名其妙跑到我的房子里躲著，我要報警難道不是正常人的反應？她要自己從三樓逃出去，摔下來難道要我負責麼？”

　　啪的一聲，沉重的耳光直接炸在葉染的左臉頰。

　　她一個趔趄摔倒在，伴隨著一陣窒息的咳嗽，半口鮮血砸在地上。

　　顧墨遲的眼睛很紅很紅，他不明白葉染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一定要用這樣的行為來證明她對他，對顧家，對與他有關的一切，都毫無留戀了麼？

　　“如果你是想用這種無恥的方式，讓我徹底絕了對你的念頭，葉染……那我成全你。可我媽做錯了什麼？她不過就像這世上所有當媽的人一樣，腦子蠢了些而已。她用盡半輩子的心血，為我爭取那些我本來也用不到的東西。可她畢竟是我媽！就算她殺人放火，也輪不到你來審判！”

　　砰一聲關上車門，顧墨遲甩身而去。

　　葉染吃力地伏在地上，鮮血已經滲透進泥土里。

　　顧墨遲的激烈反應，反而讓她有種發自內心的釋然。

　　余秋蘭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原本是讓她委屈又不甘的。

　　現在也好，她可以正大光明地說服自己，她已經得到了報應，不是麼？

　　而對于顧墨遲來說，他的身邊一次又一次地被折斷軟肋。

　　折斷一次，他就能向前一步，更加靠近無堅不摧。

　　葉染撐了一會兒，卻依然無力站起來。

　　她不知道這個夜晚會有多長，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睡下去，還有多少機會做夢。

　　是誰在叫她？

　　一聲又一聲，那麼清晰，那麼靠近。

　　“小染！小染你感覺怎麼樣了！小染！”

第一百零七章 遺囑

　　2022-02-23T19:16:41+08:00

　　第一百零七章 遺囑

　　葉染醒過來的，眼前是陌生的環境。

　　一次次垂死，一次次清醒。

　　她甚至覺得就連自己的倦了，人世間到底還有什麼可值得留戀？

　　“小染，你醒了？”

　　手中的溫度動了動，葉染轉過昏沉的腦袋，看到守在自己床前的李鳴宇。

　　且驚且訝，令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感覺怎麼樣？口渴麼？”

　　李鳴宇的眼中閃爍著熟悉的溫柔，令葉染倍覺心酸無奈。

　　事到如今，她還是不能習慣給別人帶來麻煩。

　　“鳴宇，我沒事……咳咳咳……”

　　葉染堅持著撐起身，堅持不住的虛弱和隱忍不下的咳嗽，讓她的敷衍聽起來就像廢話。

　　李鳴宇搖搖頭：“我是醫生，我是你最不該有信心能瞞得過的那個人。”

　　葉染慚愧到無地自容。

　　她得了絕癥的事，明明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可現在，就好像除了顧墨遲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抱歉，鳴宇……”

　　“我明白，你只是不想給我添麻煩。”

　　李鳴宇站起身，從床頭的茶水壺里倒出一些溫水，遞給葉染。

　　他說，“別人知道了，才叫添麻煩。我不一樣。我是醫生，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會想辦法為你找到最佳的治療方案。小染，你信旁人不痛不癢的安慰，為什麼就不能一早來相信我，一早來請我幫忙？！”

　　李鳴宇很少會這麼犀利。

　　或許犀利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情緒，那是夾雜著失落甚至憤怒的，為葉染的隱瞞，也為自己的后知后覺。

　　葉染一愣，抿了抿唇苦笑：“鳴宇，我……不是沒想過找你。子君出事前，也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后來我們知道雨薇出事了，你也下落不明，所以就……”

　　未及葉染說完，李鳴宇的擁抱突如而至。

　　他的溫度很陌生，就像這些年來遠遠守候的氣息，從不曾讓這份距離逾越而期。

　　葉染想過要掙扎，但終究還是無力推開。

　　一則她真的太虛弱了，她反抗不了。

　　二則……她不知道在生命越發拉近休止線之前，來自任何人的擁抱或親吻，是不是都等同于最后的麻醉劑。

　　“小染，對不起。”

　　李鳴宇的聲音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