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那天是爺爺的壽宴，顧湘書就曾見到葉染靠在走廊里，手上身上也是這樣狼狽得血跡斑斑。

　　她當時真就一口篤定葉染是被顧擎川打傷了，可這一刻，她親耳聽到顧擎川若無其事地承認了，反而又有點不相信是真的了。

　　“顧擎川，你……別過來！”

　　看到顧擎川點著手杖，一步步向兩人靠近。

　　顧湘書情急之下，起身便擋護在了葉染的面前。

　　見狀，顧擎川忍不住發笑：“你忘了我是個殘廢了？便是你扛起她就跑，我也追不上你們。”

　　“顧擎川你到底想怎麼樣？”

　　“是我想怎麼樣，還是你想怎麼樣？”

　　顧擎川若無其事地抬起手杖，往前面的殯儀廳指了指，“開始了。你這個長孫女不用到前面讀致辭麼？這麼好的機會，你不去替顧墨遲爭取一下，難道想要等我這個私生子去占風頭？”

　　“你！”

　　“湘書姐，”葉染扶著墻邊站起來，用袖子擦了擦唇角，“你先進去吧。要是溫綺回來了，讓她等我。我去洗手間洗洗干凈。”

　　“小染……”

　　顧湘書似乎還想說些什麼，葉染蹌踉的背影已經踩進了洗手間。

　　孫管家隔著十幾米的距離招呼她：“大小姐，快些過來，老爺在叫您。”

　　顧湘書咬了咬牙，警惕的目光再次盯上顧擎川的雙眸。

　　“你別亂來。小染不是顧家的人，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顧擎川只是嗤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他靠著走廊的墻，等葉染出來的時候，周圍好像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你——”

　　葉染嚇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到了一個自以為相對安全的距離里。

　　“你，你在這里做什麼？”

　　“當然是在等你。”

　　顧擎川覺得這話問得很是沒水平，站在女洗手間門口不是等人的話，難道還是準備見她出來以后，自己進去刷馬桶麼？

　　“剛才……謝謝你幫我瞞了大姐。”

　　“我可沒打算一直幫你瞞。”

　　顧擎川并不領情，“萬一等下我心情好了，過去就跟她說你的情況。”

　　“你不會的。你那麼恨顧家人，我也同樣不是無辜的。”

　　葉染并不喜歡被人當鳥逗弄著。特別是像顧擎川這樣尷尬的身份和立場，讓她敬而遠之的程度不亞于面對兵馬俑雕像。

　　“你，只想看顧家人亂成一團的樣子，會讓你心里舒服一些，對麼？”

　　葉染的話并沒有讓顧擎川說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

　　于是她只能自己繼續坦言：“但我奉勸你一句，顧墨遲不會被你牽鼻子牽太久的。你把他身邊的人一個個擊垮，他就沒有軟肋了。”

　　“也包括你？”

　　聞言，顧擎川終于轉過臉來。

　　葉染寒噤了一下，搖頭：“你太高看我了。對顧墨遲來說，我什麼都不算。他之所以現在被壓得翻不了身，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在意過顧家能留給他的東西。但是，自己放棄的，和被別人拿槍崩了幾個親人以后再掠奪走的，是不一樣的。”

　　“你都快被他折磨死了，還對他有這麼高的評價。”

　　顧擎川意味深長但看了葉染一眼，也正是因為這一眼，直接逼出了葉染的苦笑。

　　“一條路走到黑而已。如果我現在開始輕蔑他，那我的前半生不就白活了麼？”

　　“你現在投胎也不晚。”

　　顧擎川冷冷道。

　　葉染搖搖頭，低低咳嗽了一陣，便不再說話了。

　　“還沒去看病？”

　　顧擎川問。

　　“看了，治不好了。”

　　“等死。”

　　“不等也得死啊。”

　　葉染搖搖頭，撐著站穩身子，“二少，我先走了。我還有事。”

　　“是要找人吧？”

　　顧擎川的聲音從后面傳來，葉染拎著提包的手，本能一松。

　　“我幫你找，怎麼樣？”

　　提起手杖和腳步，顧擎川慢慢向葉染走過來。

　　“你，你……”

　　搞不清顧擎川的動機，葉染的臉上頓時騰起一陣警惕的顏色。

　　“找到了，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找不到，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成交麼？”

　　“什，什麼？你有什麼條件？”

　　葉染愣了一下。

　　“還沒想好，但你放心，肯定不是讓你為難的事。”

　　說著，顧擎川抬起手杖，用尖尖的那一端，輕輕點住了身后雜物間的門。

　　溫綺在里面藏著，直接屏住了胸腔里的呼吸。

　　“怎麼樣？”

　　顧擎川雙眸一瞇：“要不要我幫忙？”

　　“那，好吧。”

　　葉染想，還是先找到溫綺再說吧，既然顧擎川動機很密，自己還是不要跟他太沖突為好。

　　“不過，希望你能幫我盡快找到她。”

　　“我找不到，輸了。”

　　沒想到顧擎川突然一攤手，葉染差點驚掉下巴。

　　“你是在戲弄我？”

　　“算是吧。我說了，找不到，我要你為我做件事。同樣，現在還沒想好。回頭想好了再找你。”

　　葉染怔在原地，半晌合不攏嘴。

　　直到她拎著包離開原地時，心想：大概是癌細胞侵蝕大腦了吧？

　　吱嘎一聲，手杖支開了雜物間的門。

　　門內的女孩瑟瑟發抖，見到顧擎川的一瞬間，整個人幾乎是癱倒下來的。

　　“顧，顧先生，我……我不知道你會來。”

　　“我爺爺的葬禮，我出現不合適麼？”

　　顧擎川居高臨下地看著溫綺，手指一挑，勾住了她精巧的下頜。

　　“倒是你，我可不記得允許你來參加老頭子的葬禮吧？你跟葉染一起來，是想做什麼？”

第一百二十章 你會不會賣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