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倒吸一口冷氣:“你說斷指?原來你不是因為要嚇唬那些地頭蛇,你是因為想要脫社,才斷的指?”
顧擎川想了想:“對了,你檢查做完了沒有?”
“顧擎川你不要轉移話題行麼?”
葉染的敏銳簡直讓顧擎川頗為苦惱,自己又沒怎麼念過書,實在轉不過這女人的腦筋。
“我不說你要擔心,我說了你又要操心。你也知道像我這種人想要出來跟你過日子,付出些代價不也是正常的麼?”
“顧擎川……”
葉染的眼眶酸了酸,輕輕拉起顧擎川的手。
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小心翼翼地感受著他的殘缺。
“沒事,反正我早就是個殘廢。”
顧擎川安慰葉染:“斷條腿,少根指頭,缺塊皮,能怎麼著?這輩子,除了你葉染,也不會還有什麼女人稀罕我。我也不會還有什麼心思去招惹別的女人。與其擔心我,你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挺過了明天,咱們什麼都好。挺不過……小爺我他媽還得跟你埋一起。是不是?”
“所以呢,明天你乖乖做手術,我把那批貨送走后,就徹底與龍王社沒有瓜葛了。不過你放心,這些年我也攢了不少,后半輩子養你綽綽有余。你要是不喜歡宣城,我們就到國外去。你要騎大象還是養長頸鹿,都——葉染你別哭啊!”
顧擎川捧住葉染的臉頰,然后讓她輕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后肩處鮮血洶涌,他咬牙忍著痛:“乖點。別哭了。”
“跟你說別哭了,你這女人怎麼這樣難搞?”
“老子沒哄過女人,你別給臉不要臉!”
“喂!你再哭我也哭了哦。”
葉染緊緊抓著顧擎川的手臂,堅定地咽下破碎的哽咽。
“好,我會……的。我一定會活著走下手術臺。我要跟你看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我會拼命拼命地,努力愛上你的……”
氣氛微微凝固,在葉染黑暗的世界里,蠢蠢欲動著。
顧擎川不習慣這種氛圍:“我說,我倒是有多差勁,還要你拼命努力才能愛上我?”
“我只是怕我自己學不會怎麼愛別人。”
“那你別學了,學學怎麼做飯吧哈!”
然而就在這時,顧擎川的手機響了。
他把手上的血跡往衣襟上抹了抹,不耐煩道:“艸!誰這麼不解風情,真能壞事!”
一看電話是李鳴宇打來的,顧擎川立刻吼了一聲:“姓李的你跑哪去了?葉染已經住進來了,你——你說什麼?李鳴宇你他媽再給我說一遍!”
葉染看不到顧擎川的表情,還好,不會被那近乎要吃人的憤怒驚嚇到。
她在黑暗里摸索著:“顧擎川,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
顧擎川放下手機,站起身。
“我出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葉染一把拉住顧擎川的手臂,拉出他傷口之下的一陣觸痛。
“你去干什麼!”
顧擎川嘶痛一聲,“和你有什麼關系,老實點躺下!”
“顧擎川。是不是,我的那個……捐贈者,出狀況了?”
葉染一直相信自己是個特別敏銳的人,她猜測的事情,多是八九不離十的。
按照之前說好的,捐贈者從境外進來。今晚入港,明早手術。
中介渠道是李鳴宇合作過多次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可是這都已經晚上九點了,李鳴宇連面都沒露,反常的狀況讓葉染不難猜想——
老天爺有時候真要作弄起來,關上了門之后,就連一絲窗縫都不肯留了。
“沒事的……”
葉染牽了牽唇角,莞爾道:“生死有命,不強求了。”
“放屁!”
顧擎川猛地甩開手:“葉染你給我聽著,我不許你死,不許你死你聽到沒!我不管到底是誰截了道,我就是把他心肝脾肺挖出來,我也要救你!”
說完,顧擎川操起手杖,狠狠砸在墻面上。
媽的,到底是誰活得不耐煩了!
200萬美金?
就是兩千萬美金,他也要為葉染搶回來!
***
“啪!”
狠狠一拳砸下來,李鳴宇一個趔趄摔倒,眼鏡碎在一旁。
“你他媽的現在跟我說,人沒了?”
顧擎川捏著血流不止的拳頭,一雙眼睛里幾乎要冒出火來。
“李鳴宇,這就是你說的靠譜的中介!媽的見錢眼開的爛貨,到底是誰活膩歪了,竟然在港口砸現金截的道!人呢,人在哪里!你給我把人找回來!”
顧擎川揪住李鳴宇的衣領,將他狠狠推在墻上。
“你以為我不想救小染麼!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會有人中途劫了渠道?對方明顯是知道風聲的,兩百萬美金砸的現金,二話不說就把遺體接走了!一整個醫療團隊到場,摘了雙腎用直升機運的。中介雙倍賠我們錢——”
“賠個屁!要錢干什麼!我要給葉染換肺!”
顧擎川又是一拳砸上去,李鳴宇肩上的槍傷本就沒有愈合,這會兒再次鮮血汩汩。
“你說什麼東西,摘了雙腎?那肺呢!你去找人了沒有!”
“沒用了。”
李鳴宇捶頓落淚:“來不及了……身子都僵了,不能用了。”
顧擎川咬咬牙,轉身就要沖出去。
“你干什麼去!”
李鳴宇叫住他。
“我去滅了他。”
“你連是誰都不知道!況且就算你殺人放火又能怎樣!小染也已經——”
門外輕輕推開,葉染羸弱的身影站在外面:“擎川,鳴宇。不用了。”
“葉染?”
“你,你怎麼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