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媽！您醒醒啊！”

　　余秋蘭漸漸塌陷的身軀，吐出了最后一口氣。

　　她的眼睛是微閡的，似乎還有什麼未竟未了的心事。

　　顧墨遲只覺得渾身的血液沸了又凝，凝了又沸。

　　他默默伸出顫抖的手，合上了余秋蘭的眼睛，然后轉身——

　　門外站著一個人，白乎乎的，卻不是醫護。

　　她穿著寬大又單薄的病服，臉上扎著厚厚的紗布。

　　頭發披散，笑如鬼魅。

　　顧墨遲先是嚇了一跳，隨后才認得出來。那是溫綺。

　　“你……你在這做什麼？”

　　“住院啊。你忘了啊？我不是一直在這里住院麼？”

　　溫綺冷笑，“顧墨遲，你該不會以為，我落的這樣的下場，應該自殺吧？”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

　　顧墨遲轉身就走。

　　“你上哪去？”

　　溫綺叫住他：“反正都是要收尸的。撞見哪個先收哪個，你媽先死的，葉染也快了。你放心我是沒那麼容易閉眼睛的。不親眼看著你眾叛親離家破人亡，我怎麼能安心？”

　　“你胡說什麼！”

　　“葉染得了肺癌。顧墨遲，你以為我這幾個月來拿來騙你的藥瓶和報告單………是誰的啊？”

　　溫綺哈哈大笑，笑得臉頰傷口崩裂，鮮紅的顏色滲透一片。

　　顧墨遲的身子晃了晃，如遭雷擊一樣倒退了半步。

　　“你說什麼……溫綺你再說一遍！”

　　“我說她得了肺癌！你眼瞎麼！你看不到她在你面前整天吐血昏倒？你看不到她越來越虛弱，一次次要跟你分手一次次想逃？你看不到她身邊的每個男人都護她如寶？”

　　溫綺笑得猖狂，笑得眼淚肆意，“顧墨遲，我說過，你的報應早晚會來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這不就是你們想看的麼？

　　2022-02-23T19:16:41+08:00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這不就是你們想看的麼？

　　猶如五雷落頂，晴天霹靂。

　　顧墨遲怔在原地，只覺四周的低氣壓，像長了眼睛一樣往自己身上聚攏過來。越來越重，越擠越沉，只讓他無法呼吸。

　　癌癥……癌癥……

　　幾個血淋淋的大字在他眼前飄著，像深淵絕望，像地獄萬象。

　　葉染得了癌癥？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溫綺……你胡說什麼！你以為葉染會像你一樣不擇手段坑蒙拐騙麼？”

　　顧墨遲倒退幾步，臉上的表情已經如紙如蠟，難看到不似活人。

　　溫綺笑了：“沒錯，正因為葉染不屑于像我這樣的手段，不是麼？所以我得了癌癥，她便是死也不肯再在你面前示弱了。所以我成了周家大小姐，她不敢讓親生父親傷心，寧可一個人死在沒人知道的地方，不是麼？想當初，你在我的枕頭下發現藥瓶的時候，便先入為主。你覺得我得了癌癥，所以才想要繼續陪在我身邊。你從來沒有好好正視過你早已移情別戀的事實，你以為這樣，我會感激你麼？如果不是你的背叛和動搖，我又怎麼會被顧擎川鉗制得死死的？如果不是你擺出一副棄我于不顧的嘴臉，我怎麼可能繼續不人不鬼地受他脅迫？你說我回來是為了對付你？顧墨遲，我是回來向你求救的！我以為你會幫我會救我，我以為事隔七年，你再也不是年少無助的模樣，你可以獨當一面可以給我遮風擋雨！可你竟然愛上了葉染！顧墨遲，你覺得我惡毒？我有什麼惡毒的？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想活得更好而已！而我之所以被襯托得那麼惡毒，還不是因為你太蠢！”

　　“別說了！”

　　顧墨遲大吼一聲，可無論他表現得多麼兇狠多麼色厲，也無法掩蓋這一聲之下，胸腔里無助的空洞……

　　葉染……

　　葉染！

　　顧墨遲丟下溫綺，在強烈的腎上腺素作用下，早已顧不得傷痛和疲累。

　　他沖出醫院大廳，正撞上準備進來找他的沈斌。

　　“顧先生！”

　　然而顧墨遲理都不理他，直接沖出去拉上一輛出租車。

　　沈斌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再抬頭，卻見溫綺從前面樓梯的拐角上去。

　　她的眼神似乎在盯一個方向，那里……

　　有人在麼？

　　沈斌不及細想，就聽對面跑來的醫護在叫他：“先生，你們是余秋蘭的家屬吧？快安排處理一下后事吧。那個顧先生呢？怎麼走了？”

　　“他有急事，我來安排吧。”

　　沈斌點點頭。

　　兩個醫護當面沒說啥，轉身免不了嘀咕。

　　“什麼事能比親媽死了還重要？看著穿得人模狗樣的，非富即貴的。”

　　“這你不懂了吧，越是有錢人越是人情淡漠。爸媽死了，轉頭就要去看看自己能繼承多少錢了。”

　　沈斌不想去評說什麼，心中卻有幾分特別的感受，顧墨遲能為余秋蘭做的，已經盡了為人子的全部能力。他現在要去還的債，只欠葉染一人了。

　　***

　　溫綺走過陰暗的走廊，停住腳步。

　　“你還敢來見我？”

　　一團聲音陷在陰影里，如鬼似魅。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溫綺的臉上掛著駭人的笑容，眼中滿是決絕的蛻變。

　　背叛，失愛，強暴，毀容。

　　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如今的我，不正是您最需要的得力助手麼？里叔？”

　　陰影里傳來一陣桀桀的笑聲：“你倒是真的很會抱腿，當初，我還在擔心你會比顧擎川更心軟。

現在看起來，你是青出于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