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
蘇鴻漸一臉為難,卻不得不耐著心性哄著她:“你別這樣君君,打死他事小,身體氣壞了可怎麼辦?”
“蘇鴻漸,你要是還有點人性,你管他干什麼!讓他一個人自生自滅不是干凈?這種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浪費空氣,埋在土里都污染環境!就應該送到十八層地獄,受千錘萬擊,永世不得輪回!”
蘇鴻漸嘆口氣:“我知道我知道,他活該還不行麼?但你總要為葉染想想。你覺得,葉染才剛走,顧墨遲后腳就跟了上去?”
林子君愣了一下,趕緊搖頭:“那不行!小染好不容易下輩子能投胎安穩,說不定已經跟顧擎川相遇了。她肯定不希望這個混蛋追上來打擾她。”
蘇鴻漸苦笑:“那不就是了?”
“好吧,那你看著他,暫時別讓他死了。”
林子君總算放開了捏成死拳的力度:“我先走了。我怕我等會兒實在忍不住,會把他的心電圖直接拉成根直線!”
蘇鴻漸派了司機送林子君先回去,然后一個人在顧墨遲的病房門口站了一會。
那天是香郁水岸的一個保安報的警,說得蠻玄乎的。
說那天下午,他牽著葉染留給物業處的狗經過別墅時,曾經看到過顧墨遲在陽臺上。
結果那土豆回來以后就各種煩躁不安,怎麼也牽不住。
到了夜里,突然開始下暴雨。
姓李的保安夜里起來關窗,發現土豆咬斷了皮繩跑掉了。
他們連夜打著手電,整個社區里搜尋。
路過顧家別墅的時候,發現窗子打開。
保安覺得蹊蹺,從窗戶爬進去。
看到濕淋淋的土豆守在顧墨遲的身邊,拱著他的身子。
而顧墨遲早已不省人事,抱著一條白色的小裙子,吐了一地的血。
保安嚇壞了,趕緊報了警。
逢人說起這事都覺得玄,可蘇鴻漸聽在心里,卻是不勝唏噓。
經急救診斷,顧墨遲斷了三個肋骨,脾臟中度破裂,內腔積液近1000毫升。
想來是蘇爵一對他下手的力度,就是往讓他躺個傷筋動骨一百天來安排的。
只是后面連著折騰了兩三天,也沒人管過顧墨遲的傷情。
醫生說,這一耽誤,已經是很嚴重的腹腔感染了。哪怕再拖一個晚上,都徹底沒救了。
土豆是葉染的導盲犬,性情一向溫順。
葉染活著的時候,它跟誰都親,唯獨一見到顧墨遲就紅眉毛綠眼睛的。
如今葉染死了,土豆倒是救了顧墨遲一命。
蘇鴻漸想,要是信點玄學的,多半會覺得那狗正是葉染靈魂的載體。
她恨他怨他,卻終究還是不忍心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翹辮子。
只是,救得了命,又怎能救得了心。
顧墨遲躺在病床上,從醒來后就沒說過一句話。
凹陷的雙目,拉碴的胡須,把他整個人圍追堵截的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中年大叔。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一滴水一粒米也喂不進去。
醫生只能給他打營養液,打得左邊那只手密密麻麻的全是針孔,卻沒辦法換右手。
因為顧墨遲的右手始終抓著那條白色的小裙子,上面的血跡早已呈現出骯臟的灰褐色。
但他就是不松手,怎麼都不肯松。
誰敢硬搶,他就會像瘋了一樣撲上去,連搶帶奪。
蘇鴻漸看著心酸,照這個架勢,等顧墨遲的傷病好了以后,八成地先送精神病院里治療一陣了。
難怪這陣子宣城總有這樣的傳聞,說顧家的祖墳或許壓了什麼什麼的龍脈。
否則上哪說理去呢?短短幾個月內,巨龍垮塌,物是人非。
真真兒叫一個家破人亡,戰亂時代都特麼沒帶這麼慘的!
“蘇三少。”
身邊從后面過來,跟蘇鴻漸打了聲招呼。
看了一眼病床上依然癡癡怔怔的顧墨遲,沈斌心酸不已,“顧先生他……”
“這種事又不是說好就能馬上好的。葉染死了,他受的打擊太大。沈助理,你是剛從公司過來吧?”
蘇鴻漸問。
沈斌點點頭:“嗯。現在情況很不好,顧氏上下亂成一團,董事會幾乎土崩瓦解。顧先生的父親帶著太太的骨灰回了澳洲,基本不問事。大小姐說是去了國外,但自從離開后,就再也沒聯系上。現在整個顧氏都是他二叔父那邊在主持。一言……難盡……”
蘇鴻漸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往顧墨遲身上看了一眼:“他這個樣子,就算是能夠清醒過來,又有什麼動力去接這個爛攤子呢?何況,現在他等于說已經沒有任何親人可念,更沒有任何人能依靠了。墨遲手里還有一些資產,一部分境外投資,不受擔保牽連。是我幫他找的信托機構。你跟了他很多年,相信他也不會虧待你的。顧家現在水深火熱,你把事情交接一下,我代墨遲提一筆出來,你可以去找更好的機會。”
“蘇三少。”
沈斌紅了紅眼睛:“我父親曾在顧家當工,去世以后,是顧家幫我出的學費,供我繼續念書。我母親病重的時候,也是顧先生全資贊助。顧先生待我名為雇主,其實一直拿我當兄弟看。
當初他因為跟顧老爺子沖突,被趕出顧家的時候,我都沒有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