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遲搖頭:“我沒叫過。我記得很清楚。”
葉染咬牙:“顧總,您說我專程回國接這個項目,連您前妻長什麼樣我都能查到,順便查查您家的保姆姓什麼,很奇怪麼?”
“是麼?”
顧墨遲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染一眼:“可李嫂并不姓李,她姓陳,叫陳李妹。因為顧家以前還有個陳嫂,所以她來了以后,大家便稱她為李嫂。這件事,我還是小時候聽管家說的。一般人可不會那麼清楚。既然葉總監是專門派人查的,那你是不是應該叫她一聲陳嫂才比較合邏輯?除非,你早就叫習慣了。”
葉染頓了頓,輕笑:“顧總,您是不是太思念您的太太了?”
顧墨遲愣了一下,目光微微暗淡幾分。
他有十二分的強勢可以凌駕在這個女人的全部花招和手段面前,卻唯獨勝不了最后這句話半顆子。
門又敲響了,無論李嫂還是陳嫂,總之來得正好。
她端了紅酒和高腳杯。
葉染也不等菜,咕嘟咕嘟倒滿了兩杯。
“顧總,我先敬你。敬你幾次三番給我臺階下,敬你到現在為止都沒把我當個像樣的對手,這份自信的豪氣。”
葉染微微勾起唇,端著酒杯就要引唇。
顧墨遲卻突然出手,牢牢桎住葉染的手腕。
“沒有人逼你,沒必要這樣。”
“顧總這還不叫逼我?”
葉染訕了訕笑:“從我來到宣城的第一天,就跟翻不出您五指山的孫猴兒似的。我也想平心靜氣跟您好好談生意,可是您坦誠麼?我說得夠明白了,我就是為了查明我老師楊御道的死因。顧總要是清白的,哪怕點一下頭,幫我開一條路,我都不至于要絞盡腦汁算計到這個田地。”
“你讓我怎麼幫你?”
顧墨遲淡淡道:“我以人格擔保,我沒有做過違法的事,楊御道的死,也跟我沒有半點關系。你信麼?”
葉染沉寂了幾秒,搖搖頭:“不信。除非你能證明,楊老師的事真的跟你無關。”
顧墨遲皺眉:“誰存疑,誰舉證。你說我殺人,你要有證據來證明我殺了人,而不是讓我想盡一切辦法來證明我沒殺。更不能因為覺得我在過去有過怎麼樣的經歷,就認定這一次依然是我做的。有這麼難懂?”
葉染笑了笑,沒說話。
她當然明白這些道理,只不過是選擇了最讓顧墨遲難以招架的方式來陳述。
她需要這個胡攪蠻纏的‘人設’,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顧墨遲相信自己此行的立場和目的——
真的就好像是一個堅韌執拗又固執的,只為了給恩師討公道的海歸設計師。
她不是葉染,絕對不再是葉染。
絕對不會再是那個會為了這個男人而不忍,為了他不棄,為了他而不得不隱忍自己的一切的葉染。
他不值得,他也不配!
葉染的心中升騰起一絲異樣的熾烈,而眼前的紅酒飄著翻江倒海的宣泄。
她奪過顧墨遲的手勁兒,搶過高腳杯,抿了一大口。
手術過后,她養了近一年的身體,幾乎沒有再嘗過酒精的辛辣和沖動。
這酒真的很好,是很好。
是五年前葉染專門去品牌釀造山莊訂購的,想要給顧老爺子祝壽的。
后來在除夕夜,一瓶招待了周棟青和周洛言,另外一瓶,就留在了香郁水岸的酒窖里。
小兩百萬呢,醇了五年后估計又增值了。
就沖這酒里藏著的記憶,就沖那些醉也醉不忘的愛恨情仇。
葉染瞇起眼,看著眼前越發模糊的顧墨遲的身影——
“顧墨遲,你……給我下了什麼……藥。”
說完,葉染咕咚一聲倒在了沙發上。
顧墨遲俯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住了葉染松開的酒杯。
避免了一場玻璃碎地的噪擾,也避免了葉染的夢境被打擾。
他直起身,看著沙發上意識全無的女人,心中一片雜陳五味。
“你倒是回來干什麼……”
顧墨遲嘆了口氣,將沙發邊上搭著的一條毯子拽過來,蓋在葉染的身上。
眼里漣漪著疼惜,糾結,變幻不已。
“你不回來,我也會把該屬于你的東西,雙手奉上……小染,我說到做到。”
俯下身,顧墨遲在葉染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五年了,是時候該做一個了斷了……
葉染這一覺睡起來,天已經完全黑了。
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機,混亂的記憶伴隨著斷片兒的惶恐,葉染想不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醒了?”
顧墨遲從門外進來,端著一杯苦艾草煮的醒茶。
葉染根本沒心思理他,自顧自往手機上看了一眼時間,整個人都炸了。
“已經九點半了!我說過我今晚有重要——”
“酒是我逼你喝的?”
顧墨遲淡淡道。
“可藥是我讓你下的麼?”
葉染沒好氣地從沙發上跳下來,手機里的一條消息已經錯過了好幾個小時,葉染的臉色瞬間白了!
葉染二話不說,提起背包就要往外闖。
顧墨遲叫住她:“我說過,華健雄是很危險,寧可爽約,也不能赴約。”
葉染回過頭,厲聲大罵:“顧墨遲你給我閉嘴!小白自己去了,我姐妹自己去了!今天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