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想,
或許她也真的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這個男人。
深邃俊美的皮囊,又英又正的五官棱角,卻藏著鐵血軍漢的錚錚硬骨,和直男般令人啼笑皆非的情商。
“到了。”
警衛員把車停在了東陽縣監獄門口,然后下車。
葉染看到有穿著制服的獄警出來,他們在談著些什麼。
蘇爵一沒有說下車,葉染也沒主動問。
她只是伸長了脖子從窗戶往外探。
“這樣是看不到人的。”
蘇爵一對葉染說。
“哦,我看看外面的樣子。”
葉染有點尷尬。
“外面也看不到,這是軍區直轄的監禁辦,與一般市轄州屬的監獄不同。關在這里的人,都是有意向做污點線人的。所以他們會被單獨關押在這里,一方面是方便配合行動,另一方面是為了保證安全。”
蘇爵一把話解釋到這麼明白了,葉染如何還能聽不懂?
“你是說,顧擎川他是……”
“否則,以他犯的那些事,也不可能這麼幾年就放的出來的。”
蘇爵一回答說。
葉染之前聽蘇鴻漸說,是因為很多罪行是在顧擎川未成年的時候行使的,所以十年已經不算多了。
現在又聽了蘇爵一的這個說法,實在讓葉染心頭,忍不住又燃了七八分的欣喜。
“這麼說,他甚至用不了五年,就能出來了?”
“要看之后的案子進度,評估線人線索價值,才能爭量減刑。你——”
“啊?我怎麼了?”
葉染問。
“沒什麼。”
蘇爵一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染一眼。后面的話,明顯有心壓入了腹中。
忘記怎麼跟彼此相處的,其實并不僅僅是葉染一個人。
蘇爵一亦然,只是他不愿承認。
親朋戰友每每問及私事,他也想堂堂回上一句,七尺身軀已許國,再難許卿。
可是葉染終究還是那個葉染,無論曾在別人哪里是一顆白飯粒還是一抹蚊子血。在他眼里,始終是那個裙子被弄臟了也只會偷偷哭的小女孩。
他的白月光,始終照在朱砂痣上。
白月光是她,朱砂痣也是她。
就像每每戰場硝煙,任務兇險。就像雪白的紗布一層層裹扎著傷口,滲透的赤血仍殷……
警衛員回來了,把車子往前面又開了幾百米。
停在一處不太起眼的小白樓前,葉染只看了一眼四處架起的電網,就覺得心里寒怵怵的了。
蘇爵一讓她下車,說:“警衛官陪你進去。”
“哦,好。”
葉染沒有問你為什麼不去。
在蘇爵一的身邊,她發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那種難以置信的安靜里。
可就在葉染轉身的一瞬間,蘇爵一突然在后面叫了她一聲:“算了,我還是陪你一起吧。”
葉染沒說什麼,警衛卻已經一臉懵逼了。
在他的印象里,蘇司長從來都是個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人。
三秒鐘之內得不到反饋的指揮命令,他甚至能親自甩個手榴彈出去。
這還是他在他身邊好些年來,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猶豫踟躕。
“你把車停到邊門出口。”
蘇爵一吩咐警衛官。
“是。”
穿過戒備森嚴的走廊,四周都是昏暗靡靡的光。
葉染亦步亦趨地跟在蘇爵一的身后,心情著實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
兩人的腳步踏在一個相對循環卡點的節奏里,呼吸聲起起伏伏,大多是葉染的。
五年了,她從沒想過還有重逢的一天。
也從沒想過,再一次見到顧擎川的時候,她的愛會以怎樣的方式表達,怎樣的方式堅持——
他變成什麼樣子了?他當年傷得重不重,有沒有落下病根。
他一個人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監,都想些什麼,都做了些什麼。
他出來以后,他們會……會怎麼樣?
所有這些,看似不需要想就應該很明確的東西,此刻一下子堆在葉染的腦海里,漩渦一樣不停飛轉。
“等,等一下!”
葉染突然頓住腳步,彎下身。
大口大口的呼吸,手腳不受控制地發麻。
蘇爵一停下身,走回來。
他沒有馬上說話,只是伸手在她起伏顫抖的脊背上輕輕拍撫了兩下。
“我只是,我想問問,他……他知道我要來麼?”
葉染的眼睛紅紅的,仰起頭,嘴角忍不住抿緊。
“知道。”
蘇爵一點點頭。
葉染站直身體,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領,像個有點無措的小姑娘。
這里沒有鏡子,她的包里正好也沒帶。
左看右看,她踮起腳,在蘇爵一熠熠生輝的領章上,照了照反光里的自己。
兩人近乎三十幾厘米的身高差,讓她踮腳投入的那個小動作顯得非常有趣。
蘇爵一下意識收緊了肩背的兩塊肌肉,喉結用力一吞。
“你……”
“我,看起來還好吧?”
葉染紅了紅眼睛,又轉了轉,把濕潤用微笑給蓋了下去。
“嗯。”
蘇爵一點頭。
“那就好。”
葉染點點頭,轉身繼續往前走。
“葉染,其實他已經——”
葉染再次扭身過來:“什麼?他怎麼了?”
蘇爵一眸色微沉,踟躕半秒:“沒什麼,你……自己進去吧。”
前面的零號鐵門外,警衛恭恭敬敬打了個禮,然后為葉染打開了會面室的門。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只是想過新生活了
2022-02-23T19:16:41+08:00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只是想過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