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是從哪個契機點開始推進,葉染從來都沒聽說過這個案子的判罰結果——
也就是說,顧老爺子到底是被誰害死的。
這件事根本就沒有卷宗,也沒有定論。
葉染很驚奇,為什麼顧嚴禮會把整件事的邏輯,用看似這麼合乎常理,但卻一點都沒有證據的方式說出口呢?
“爸,你真的覺得是媽媽害死了爺爺?”
顧嚴禮頓了一下:“難道不是?”
葉染搖頭:“我不覺得是,而且……”
葉染覺得,余秋蘭是不可能害死爺爺的。
“那就算是我失言了。”
顧嚴禮抿了口酒,“不過,都這麼多年了,是不是,也都不重要了。不是麼?我只希望,有生之年,顧家兒孫無論在天涯海角,都還能有回來的那一天。”
難得顧嚴禮把話說到這麼動情,這麼通透。
葉染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應了。
直到最后,顧嚴禮借著微微有些上頭的酒勁,一雙眼睛竟也有些泛紅了:“小染,你見過擎川了沒有?”
葉染愣了一下,旋即點點頭。
顧嚴禮放下酒杯,單手掩了一下面:“他,還好麼?”
葉染想了想,肯定到:“挺好的。”
“之前在宣城東山監獄的時候,我有去看過他兩回。雖然他都不肯見我,但我作為他僅剩的直系親屬,確是有探望監護權的。”
顧嚴禮嘆息道,“只是后來,我聽說他準備立功減刑了,然后被秘密帶往其他地方了。你是怎麼見到他的?”
“是蘇家大哥帶我過去的。”
葉染如實回答。
“爵一?”
顧嚴禮顯然很是驚奇:“我還以為,爵一一直在境外維和,沒想到這次又回宣城了?”
葉染嗯了一聲:“鴻漸之前就跟我提過。
當年龍王社余孽未除,蘇爵一在境外破獲的一起重案,再與當年的事態產生勾連。可能,也是為了幫擎川減刑吧。他把擎川帶去了東陽縣。”
葉染說到這里,心里難免不是滋味。
想起顧擎川對她說的那些決絕的話,再回憶起當年顧嚴禮曾第一次對葉染明示過,比起顧墨遲這樣不懂珍惜的,或許顧擎川才是真正值得她擁有的。
可是感情這種奇怪的東西,瞬息萬變的。
如今物是人非,倒是顧墨遲死纏不放地折騰了五年多。
顧擎川卻心如止水的,連面都不愿意好好見,連名字都不愿意好好提……
“小染,你對擎川是動真心的了吧?”
顧嚴禮的話讓葉染的臉上忍不住陣陣發燒。
她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把目光轉了過去。
“沒關系,按你之前說的那樣的話,擎川應該也坐不了多少年。到時候,你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彌補這五年。”
“也許吧。”
葉染苦笑著牽了下唇角:“聽爵一說,下個月中旬可能會將擎川再次轉移出去。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還需要等多久。但我想,擎川總不至于會讓我等得比當年等待墨遲還要久遠吧?”
顧嚴禮笑得有點牽強:“不至于,我這兩個兒子,說實話是一個都配不上你的。來,吃點菜吧。”
這一餐飯,吃的是劫后重逢的喜悅。
但不知道為什麼,結束后葉染卻覺得心情十足的沉重。
跟顧嚴禮的這場敘舊,她沒能感受到應有的輕松氛圍。
她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兒,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兒。
可能是因為過去的回憶太多太亂太紛雜?也可能是因為那些本來就不該再提及的事,用這麼密集的交流方式去勾起——
本來就是一種像凌遲一樣的折磨。
葉染以為,這個世界上,除了顧墨遲,再也不該有人用這種方式提及這種痛了。
不知不覺的,葉染走回了醫院。
她以為自己是來看小白的,但腳步最后還是停在了顧墨遲的病床前。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她唯獨該放下的他
2022-02-23T19:16:41+08:00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她唯獨該放下的他
夜深了,空蕩蕩的走廊,空蕩蕩的病房。
葉染披著外套,單肘支著下頜。側倚著,靠在顧墨遲的床邊。
她很累,但沒什麼困意。
聽著男人呼吸沉沉的,卻難能可貴地讓她心生寧靜。
想來以前,她總沒機會跟顧墨遲好好說上幾句話。少不更事時,總是心思藏斂。再大些,不是被他氣得心臟疼。就是到后來,自己回回也能把他氣得心臟疼。
葉染一直都覺得,大概只有自己死了,才能徹底結束這段孽緣。
病了以后,心里便滋了許多分的絕念和傲氣。那遺言字字血淚,亦是故意只字不提顧墨遲。
可是今天,她釋然了,卻也茫然了。
有些話想問,想聊,想絮叨。卻終是除了顧墨遲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問問誰。
拉起顧墨遲的手,葉染微微愣了一下。
可能這半天一直都在被子外面的緣故,再加上輸液管走的液體冰涼,他的手特別冷,簡直不像活人的溫度。
葉染嘆了口氣,輕輕擱在自己的手心里捂著。
然后,她跟他喃喃地說:“墨遲,我今天跟爸見了一面,他回宣城了,帶了他的新女友。挺漂亮的大姐,端莊又標致。而且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又要當哥哥了。
估計聽爸這個意思,也沒指望你能把弟弟妹妹當自家人,只求你別再弄得跟對顧擎川那樣,兄弟反目你死我活的,也就燒高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