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搖頭：“沒事，你看看姨媽。她的手是不是也受傷了？”

　　“她沒事。”

　　周洛言拎起賀瓊蓮的右手，看到她拇指上似乎有些紅紅的痕跡，但是并無傷口。

　　“她沒受傷，應該是蹭上了你的血。”

　　“那還好。”

　　葉染舒了一口氣，接過護士送過來的一只碘酒藥棉。

　　她沒什麼心情去顧及自己這點小傷，只是一臉憂慮地看著賀瓊蓮。

　　“我有好多話想跟我姨媽說，有關我爸，有關我媽……原本以為今生沒有機會了。后來才知道，真的是沒有機會了……”

　　此時的賀瓊蓮已經被安頓在了病床上，鎮定劑下去一陣，人安靜得近乎呆滯。

　　她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口中似乎在念叨著什麼。

　　葉染小心翼翼湊過去，剛要開口再叫一聲姨媽，眼睛又紅了。

　　“會好的，小染。”

　　周洛言站在葉染身后，勸道：“其實媽很多時候都是不需要鎮定劑的，只要給她看看咱爸的東西，讀一讀他寫的信，就能平靜好多。”

　　“是吧。”

　　葉染輕輕拉起賀瓊蓮的一只手，摩挲著：“爸快出來了。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

　　什麼錢啊，財產啊，公司啊，名譽啊。重要麼？

　　哪有什麼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呢？

　　葉染腳下的包不小心滑倒了，她低頭去扶，看到里面的牛皮紙文件袋露了出來。

　　“洛言，姨媽這個樣子，文件還能簽麼？”

　　葉染問。

　　周洛言看了看時間：“我約了公證律師，三點半過來。要不這樣，我給他打個電話，如果要是還在路上，我讓他改天吧。這種文件簽署，一定要律師和主治醫生都在的狀態下，確保她的簽訂是本人的意愿真實表示才有效。”

　　葉染哦了一聲，點點頭：“那好。你先問問律師吧。”

　　可就在周洛言出去準備打電話的時候，賀瓊蓮的主治醫生進來了。

　　“徐醫生您來的正好，我上次又跟您提過一次，說我姐姐近期會過來，代理我父親留下的集團商標權轉讓協議書，可能需要我媽簽個字授權——”

　　“我知道，你姐剛才來過了。我跟律師一起簽的字。”

　　徐醫生的回答簡直讓周洛言目瞪口呆。

　　他轉頭看著葉染：“小染，剛才你——”

　　葉染正打了水過來，準備給賀瓊蓮擦手洗胳膊。

　　聽到周洛言叫她，很是奇怪：“怎麼了？”

　　“不是，我剛去停車的時候，你已經給媽簽過字了麼？”

　　“不是你們說什麼呢？”

　　沒等葉染回答，徐醫生先懵了。

　　一時間，整個病房呈現出了一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一樣的跨服聊天既視感。

　　“徐醫生，您在說什麼啊？”

　　周洛言急道：“什麼我姐已經來了，什麼律師？”

　　徐醫生大跌眼鏡：“你們不知道？剛才你姐來過了呀，跟著她的前夫顧氏集團顧墨遲是吧？這事兒周先生您之前不是跟我打過招呼的麼？他們兩個過來看望你養母，然后拿了一份文件出來，在我和他們帶來的律師面前，由賀瓊蓮女士當場簽字按手印的。”

　　轟一聲！

　　葉染只覺得腦子里好像被人放了一顆巨大的轟雷！

　　直接把意識都給炸成了一片空白！

　　“什麼意思？”

　　她放下賀瓊蓮的手，三步并兩步跑到醫生面前：“你是說，就在剛才，我姨媽已經簽過一份協議了？”

　　“是啊！”

　　徐醫生點頭：“就在剛剛啊。”

　　現在是兩點半，徐醫生的意思是，顧墨遲和葉染是在一點左右帶人來的。

　　“不可能啊！”

　　葉染與周洛言同時驚道：“我們兩人剛剛才到，律師還在路上啊！”

　　“那我就不清楚了，那兩個人是誰啊？”

　　徐醫生表示，自己作為主治大夫，只能在當時證明賀瓊蓮本人的意識是正常清晰的。

　　至于她要簽署什麼樣的文件，其中又有怎樣的利害關系，這由家屬們來把控。

　　“我可以證明當時賀瓊蓮女士是很清醒的，她能夠認得出顧墨遲先生，也能認得出女兒葉染女士。”

　　徐醫生的話簡直讓葉染渾身的血液都要凍住了。

　　賀瓊蓮能夠認得出顧墨遲，她還算是相信。

　　但葉染女士是什麼鬼？

　　她是葉染啊！

　　想起剛才在停車場見到的那輛車子，那熟悉的車型，難道真的是顧墨遲？

　　那麼跟著顧墨遲一起來的那個女人——

　　葉染覺得腦子里亂得就像一鍋粥，連呼吸都要被狠狠攫住了！

　　不對，不對！

　　顧墨遲來干什麼的？

　　他到底來干什麼的啊！

　　顧墨遲……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葉染轉身撲到賀瓊蓮的病床前。

　　她拉起姨媽的右手，看著拇指上紅色的痕跡。

　　剛才她和周洛言都以為是沾了血，可是溫水洗不掉完整的痕跡，那分明不是血，而是印泥啊！

　　“徐醫生說的沒錯，姨媽真的是……剛剛簽過東西了？”

　　葉染咬得嘴唇緊緊：“是顧墨遲……”

　　“小染，你這份文件，給顧墨遲看過的？”

　　周洛言壓了下聲音，問。

　　“當然沒有啊！”

　　葉染急道：“昨天你跟我見面之后，把文件放在我這里，我一直沒有拆開。我也不可能主動把它給顧——”

　　但是！

　　說到這里，葉染愣住了：“但是昨天晚上，顧墨遲是在我的公寓里……過夜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強大與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