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顧墨遲!”
葉染拎起包,轉身就往外走。
突如其來地被眼前的人撞了一個巨大的蹌踉——
“你不用去找,我來了。”
顧墨遲?!
他上身筆挺,怎麼看都不像有傷病的樣子。只是臉色依然蒼白。
除了蒼白,更多的是眼神里近乎陌生的疏離感。
“檀姨,你先回吧。沒事的。”
他看了一眼宋檀,沖她點了點頭。
他叫她檀姨,等同于接受了她作為繼母的輩分。
那一刻,葉染的心頓時冰入谷底。
她跟著顧墨遲回了家,不是香郁水岸,而是顧墨遲之前一直居住的一處很簡單的公寓。
那里的裝潢,只有白色。
走進玄關,沒有任何女人的痕跡。
“你沒帶她來過這里。”
葉染問。
然而顧墨遲并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沉著聲音說,“你最好離開宣城,從哪來的回到哪去。以后,不要再見面了。”
葉染深吸一口氣:“你的傷怎麼樣了?”
顧墨遲一頓,依然沉默。
“我給你把藥帶來了。”
葉染拉開包,取出里面那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這是無菌冷藏能保持80小時的,如果你們再不把我保釋出來,時間可就來不及了。”
葉染把盒子放在茶幾上,頓了頓,又說:“你知道她是溫綺。”
顧墨遲沒有回頭,只是肩膀微微的顫抖,出賣了自己的淡定與平靜。
停了大約有三十多秒,他終于開口,就像葉染這樣單刀直入地正面了所有的話題——
他說:“但她必須是葉染。”
葉染倒退了幾步,被茶幾擋住后,才下意識站穩身體。
“顧墨遲,你……你再說一遍。”
“顧嚴禮是我父親。”
顧墨遲沒有回答葉染的那句話,但他說了這一句,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葉染死死咬住嘴唇,直咬到一股血腥濃重而來。
“顧墨遲,你知道我是誰,你也知道她是誰。你這麼做的理由,就只是……”
顧墨遲說:“你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身份。你會為了楊御道的死而糾纏不休,你會幫助你的朋友,無可避免地與我發生沖突。你不會放過他的,我了解你。可是,我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抱歉。”
一字一句,清晰刺耳。
葉染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眼前的顧墨遲竟會如此陌生!
“你為了洗白你父親,那我父親呢?”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顧墨遲,你簡直無可救藥!當年你隔著我射向顧擎川的那一槍,理由是什麼!你冠冕堂皇地說,他是壞人,他應當接受法律的制裁。你笑我是個感情用事的蠢貨?可現在呢!你爸是里叔,是龍王社的里叔!你顧擎川背后的黑手,是幾乎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你今天告訴我,他是你爸?虎毒不食子的,顧墨遲。”
葉染再難冷靜,一把抓住顧墨遲的衣襟,用盡全力拉扯搖晃。
似乎想要拼了全身力氣,也要把他腦中漿糊一樣的愚蠢,硬生生甩出去!
“你把他當最后的親人,他是怎麼對你和顧擎川的?當年他把他一個人推出去,成為眾矢之的犯罪首腦。后來又從我這里騙取了顧擎川的消息,甚至不惜對監禁所發動襲擊。他要是把你當兒子了,又怎麼會讓華健雄的人沖你的心臟開槍!顧墨遲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知道你這些年一個人很難熬……你比我更想念家的感覺,你比我更在乎……那些一一走失的親情。
可是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對我,更不能這樣對你自己!”
唰的一聲,因為用力太大,葉染抓開了顧墨遲襯衫的扣子。
暴露出來的胸膛上,沒有繃帶也沒有血跡,只有一塊已經近乎愈合了的傷!
葉染倒吸一口涼氣,雙手冷然一松。
“你——”
“我沒有中毒。”
顧墨遲冷冷合上衣衫:“騙你們的。”
“你……”
“如果不這樣做,怎麼能從蘇爵一手里騙出這唯一的‘索拉姆’毒株?那是軍方一級機密備存的僅剩試驗品。如果任由其繼續留在實驗室,總有一天,他們會取證橡植園的特殊原材料,根據四季集團那份保密的專利工藝的配方,得出不利的證據。”
顧墨遲的話幾乎讓葉染突遭五雷轟頂。
“你,你騙了他們……這個解毒劑,是黎安妮她們花了兩個多月的精力……是爵一和鴻漸,為了你,偽造了……偽造了實驗優先級和申請資料,把原毒株偷了出來,專門造出來的抗毒血清。你竟然……”
顧墨遲冷笑:“是,所以現在,毒株沒有了。只剩這瓶沒什麼意義的半成品了。我是不會喝的,要麼?你自己喝了看看?”
“顧墨遲,你簡直是個畜生。”
葉染攥緊雙拳,她的聲音沙啞,喊不出歇斯底里。僅剩胸腔里的怒鳴,嗡嗡作響。
“他們都是你的朋友,兄弟,為了你,所有人鋌而走險……把什麼都拋下了。可你……你是為了顧嚴禮麼?不,你是為了顧氏集團不受牽連!你從小到大都不會服輸的。錯會錯下去,死也寧愿死得干脆。唯一一次讓你一敗涂地的,是五年前我死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恨的不是自己的后知后覺,而是那種無法掌控的挫敗感。
是不是?我死了,你覺得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