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不能接的。”

　　他一本正經地說。

　　“蘇鴻漸，這樣對她太殘忍了。她會瘋掉的！”

　　林子君的眼圈紅了。

　　“我真的不明白，你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因為這是唯一能救她的方式。”

　　蘇鴻漸看了一眼口袋里再次作響的自己的手機，坦然熟練地掛斷。

　　林子君咬牙切齒：“我沒有你們那麼鐵石心腸。把小染一個人留在宣城，任由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沒有一個朋友和親人，由著溫綺那個賤人和顧家那一家子混帳東西對其宰割——你們美其名曰置之死地而后生？葉染到底還有幾條命夠折騰！”

　　蘇鴻漸走過去，靠著林子君坐下，伸手輕拍她的肩膀：“君君，你要相信小染能挺過去的。”

　　林子君用手背擦了下眼角，別開臉去：“反正，小染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不會放過你——”

　　“好，

　　你不會放過我。”

　　蘇鴻漸無奈抓頭發，“反正不管出了什麼事，你們總歸都是不會放過我。我最倒霉了。”

　　林子君狠狠白了他一眼：“你別叫無辜，現在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過去做錯事要償還的債。自己受著吧！”

　　“你——”

　　一提這個，蘇鴻漸就炸毛了：“你怎麼又說這個？我都已經解釋到口干舌燥的。你們怎麼就沒人相信我呢？”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啊，你媽馬上就要做手術了。把我們一個個都叫回來，口口聲聲惦記的都是那個叫小倩的女孩。”

　　這麼多年過去了，林子君的心態也從一開始難以置信的別扭，走到今天這番難能泰坦。看似大大累累，又颯又酷的個性，誰又知道她背后偷偷留了多少眼淚？

　　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她與蘇鴻漸之間，卻連一句光明正大的我愿意，都不能被成全。

　　“子君，對不起。”

　　蘇鴻漸輕輕攥住林子君的手：“是我暫時無能為力，沒辦法給你這個交代。我媽這個身體狀況……”

　　蘇鴻漸的母親有很嚴重的神經衰弱，而當年的心結始終未解，漸漸郁結成疾。

　　“幸好我們生的是個兒子。”

　　林子君看了一眼院子外面，正在騎狗打架的兒子蘇林希。

　　蘇鴻漸意外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看你家這個病，也有可能是遺傳吧？你媽媽精神衰弱，你二姐也有很嚴重的偏頭疼和抑郁癥。你和爵一大哥就沒有，所以說不定是傳女不傳男？”

　　蘇鴻漸表示很無語：“這個樣本太少了吧。何況我大哥大姐又不是我媽生的。”

　　“所以，不是遺傳，那就是心結吧。”

　　蘇鴻漸沉默了一會兒：“大概吧。小倩一天沒有下落，我媽一天就沒辦法放下。”

　　林子君聳肩：“那萬一哪天真的找到那個姑娘了，還不是要你以身相許？”

　　“喂！怎麼可能啊！”

　　“你媽媽不就是這個意思麼？她是故人所托，從小跟你又青梅竹馬，十四歲就鉆一個被子。十六歲出事的時候，還不也是在你研究生畢業的party？總之她橫豎跟你們蘇家都脫不了干系了，你不娶她，難道要你大哥娶啊？”

　　林子君繞來繞去的，又把話題繞這兒來了，蘇鴻漸簡直想死。

　　“我已經解釋過無數次了，小倩比我小六歲呢好麼？我十四歲她才八歲，大家都沒發育呢，鉆一個被子不是很正常？她十六歲那年被人猥褻，確實是我喝多了——”

　　“你看，你到底承認了！”

　　林子君一巴掌拍過去，差點把蘇鴻漸拍出一口老血。

　　“我承認什麼了我就承認了？我喝多了，所以沒有送她回去，才導致她在路上被人欺負了。不是我喝多了欺負的她好麼！”

　　“那你終究還是應該對人家負責啊。”

　　林子君咬了咬唇：“小姑娘年輕輕的，遭遇了這種事，本來就是非常難能想開的。何況，她又是那麼喜歡你。”

　　“那也不能因為她喜歡我，然后碰巧又因為參加我的party而遭遇了不幸，我就得娶她呀。你這思路，怎麼越來越像我媽了！”

　　“因為我覺得你媽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啊，而且……其實我第一次到你家來的時候，心里就很清楚。你媽媽不喜歡，不是因為我的原因。更不是因為我舅娶了你們小姨啥的那點陳年爛谷子的借口，更不可能是算命的說什麼長子先結婚的狗屁事兒。歸根到底，她就還是覺得過不了小倩那一關。”

　　林子君靠著沙發，慢慢往一邊癱。

　　蘇鴻漸就勢靠住她的肩膀，單手將她攬入胸膛。

　　“君君，其實這事發生了無可避免。但小倩的失蹤，我確實難辭其咎。當年我媽逼我跟她結婚，說是蘇家要對她負責到底。畢竟這麼多年，她早把小倩當女兒，當兒媳來看了。可是……我那會已經認識你，也愛上你了。我跟我媽在書房里大吵了一架，也說了些過激的話。一時沒留心，結果小倩上來了，全聽到了。”

　　蘇鴻漸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一生吊兒郎當放蕩不羈，卻唯有這件事，同樣是他難以釋懷的一個心結。

　　“第二天，小倩就失蹤了。一晃十年，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你不是說，有看到她當年出境后又入境C國的記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