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遲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他的計劃精確到每一天，每一小時的契機。

　　卻最終算不到，給葉染帶來的傷害，永遠那麼沉重……

　　這漫長的一個小時，就像漫長的一個世紀。

　　葉染扶著墻走出來，臉上和嘴唇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了。

　　“你還在。”

　　她問顧墨遲，但口吻聽起來更像是陳述。

　　顧墨遲驀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卻差點摔倒。

　　他用一只手艱難扶著座椅，另一只手卻依然想要伸過去拉她。

　　然而葉染輕輕擋開了：“我沒事。”

　　“你……”

　　“我回去了，不用送了。”

　　葉染拿起外套披上，將顧墨遲的猶豫狠狠甩在了身后。

　　外面，又開始下雪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可以給你一切

　　2022-02-23T19:16:41+08:00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可以給你一切

　　這個冬天，像他們分開的時候一樣冷，也如他們重逢的時候一樣。

　　沒有孩子，意味著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牽絆的理由。

　　葉染想。

　　那麼，大家就都可以輕松一些了。

　　“顧墨遲。”

　　等車的時候，葉染回過頭。

　　不遠不近的距離里，男人一身黑衣，若即若離。

　　“不要再來找我，不要打聽我的消息。不要管我到底在做什麼，也不要阻止我。”

　　葉染說，“我不會離開，亦不會放棄我的承諾。只是這一切，與你無關。下一次，我不會傻乎乎站著等你對我開槍了。最后——”

　　深吸一口氣，葉染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優雅釋然的笑容，“新年快樂，顧總。”

　　看到葉染隨便上了一輛出租車，輪胎打飛雪與泥，天地間混沌一片。

　　顧墨遲靠著路燈，慢慢滑下身體。

　　他甚至有點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就在一個多小時以前，他眼睜睜看著葉染走進了手術室——

　　打掉了他們的孩子？

　　他甚至沒有阻止，而是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作為代價之一的事實。

　　可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傳遞了四肢百骸。

　　一切，又都比寒冷更真實。

　　“現在你相信了吧？”

　　溫綺的聲音從顧墨遲的身后傳來，她打著一把黑傘，在這個黑白不明晰的天地間，卻是那麼的顯眼。

　　“你與她之間，一刀插得比一刀深，總有一個人先斷氣。如果兩人都想活，除了分開，沒有別的選擇。”

　　顧墨遲冷冷一勾唇：“你婚紗定好了麼？管我的閑事。”

　　“你倒是沉得住氣！”

　　溫綺俯下身，一把撈起顧墨遲的下頜。

　　看著他蒼白的唇角沁出殷色的血絲。然后越來越多，沿著她的指尖，滴落在雪地里。

　　溫綺喝聲：“葉染給你的藥，為什麼不吃？你藏哪去了？忍得這麼辛苦，顧墨遲你是真想死麼？”

　　“溫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我說過，我這條命可以死一千次，但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葉染。”

　　顧墨遲呸掉口中血沫，剛要撐身站起來。

　　溫綺突然一把抓按住他的左胸肋下，電流直擊一樣的疼痛瞬間貫體。

　　顧墨遲悶哼一聲，癱坐回原處。

　　溫綺呵呵笑著，將手指上的血污在顧墨遲的衣襟上擦了又擦：“那你應該很慶幸。你這顆腦袋里，想什麼就會來什麼，怕什麼，就是什麼。還好葉染把孩子打掉了。否則，她也絕對不會有命能夠等到孩子出生！”

　　唰的一聲，顧墨遲用盡全力抓住溫綺的脖頸。

　　顧不得胸口撕裂反復的傷痛，撲身上前將她按在了電話亭上！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他就知道，那天葉染疑似病癥復發，可是常規檢查根本沒有任何異常。

　　后來又說，是黎安妮在研發藥劑的時候，葉染誤服了樣本，才引起身體上的異樣。

　　顧墨遲根本不相信，這絕對不會是巧合的！

　　葉染明明剛剛才去過周洛言那里吃晚飯的——

　　“你急什麼？不是已經有解藥了麼？”

　　溫綺勾著笑，單手理了理顧墨遲褶皺的衣襟，“放心，非外傷的感染，有很強的潛伏期。只要她的身體沒有特別嚴重的生理變化，不會突然就暴斃的。”

　　“你！”

　　顧墨遲雙手狠狠按住溫綺的脖頸，就好像要傾注全部的氣力，將她永遠從這個世界上帶離。

　　可是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伴隨著溫綺一聲聲激烈的咳嗽，顧墨遲松開手，退開身。

　　“走。”

　　溫綺頓了頓，開口卻盡是哽咽的聲音：“墨遲，你以為我想這樣麼？從小到大，我不過是想要有個棲身之地，想要有家，有人愛我罷了。

　　大自然造物，不會給每只鳥都有強健的翅膀，也不會給蝸牛踩不碎的殼。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有什麼錯！憑什麼，她有那麼多人守護，那麼多人愛她，保護她

　　。我卻什麼都沒有……你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一個想過要走一生一世的人。為什麼，你也這樣對我……”

　　“因為我眼瞎愛過你，所以我倒霉是麼？”

　　顧墨遲冷笑：“你口口聲聲說愛，卻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像一帖甩不掉的膏藥，皮開肉綻地爛在我們之間，你又圖什麼？”

　　“我就是不甘心！”

　　溫綺喊道：“為什麼她有的我沒有。為什麼我生來就只能過最慘最無人道，最沒有希望的生活！你知道在龍王社里，我每天面對的是什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