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熬過了這段時間會不會好些。

　　她才不到三十二歲，卻已經有了那種高齡產婦的緊張心態。

　　一時間，葉染也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宋檀。

　　還以為像她那樣的年紀，卻堅持為自己的愛人生下一兒半女，是非常冒險偏執的行為。

　　后來才知道，原來在絕癥面前，每個人可能都會行使這種以愛為名的欺騙吧。

　　“這幾天下雪，我也沒怎麼出去。公司那邊事情不多，我也不是每天都去。有時候不出門，就吃外賣湊合了。也沒怎麼買菜呢。”

　　周洛言對葉染說著，一個人進了廚房。

　　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也沒什麼像樣的食材。

　　“姐，你還沒吃晚飯吧，我隨便給你下點面吧。”

　　“沒事，我也不怎麼餓，你別忙了。過來，我跟你說件事。”

　　葉染招了招手，周洛言有點緊張地走出廚房。

　　“怎麼了姐，什麼事兒啊？”

　　葉染微笑著點點頭，然后頷首。

　　“我懷孕了。”

　　她還沒有正式告訴周洛言這件事。

　　眼下自己既然搬到了他的公寓，那麼也不好一直瞞著他了。

　　只是尚且還沒想好該怎麼跟他說，有關顧墨遲的——

　　“你懷孕了！”

　　周洛言扔下手里的抹布，把手上的水在在圍裙上擦了擦。

　　“姐，那我是不是……要當舅舅了！”

　　“是啊。”

　　葉染笑道。

　　“什麼時候的事，元旦那天你怎麼都沒說呢？”

　　周洛言小心翼翼伸出手，在葉染的小腹上輕輕摸了幾圈。

　　“還小呢，不到三個月。”

　　葉染的小腹已經開始有點發硬了，但是因為她比較瘦，也不是很顯懷，坐在那里安全看不出異樣。

　　周洛言似乎有點無措：“你要生寶寶了，那我就當舅舅了。

姐，你是打算住在我這生產是麼？對，你現在最好還是住我這兒。”

　　“看來我還得準備一間兒童房是不是？要不過完年，我們去家博會看一看吧。但也不能弄的太復雜了，畢竟裝修材料對新生兒不是特別好。”

　　“要不這樣，我們等你生完孩子，就搬到郊區龍景花園那套房子去。那是我二十歲生日時，咱爸送我的禮物。我嫌離市區遠，一直租出去了。”

　　“還有你這段時間一直生病受傷，要不要緊啊，有沒有吃過什麼藥，孩子有按時產檢麼？”

　　“對了，孩子的父親，是……是誰啊？”

　　一連串機關槍一樣的詢問，直把葉染懟得那叫一個哭笑不得。

　　但當周洛言問過最后一個問題的時候，葉染卻覺得不勝感動和唏噓。

　　真正是，所有人都在關心她的孩子是誰的，卻只有周洛言一個人根本不在意這個問題。

　　他只在乎她，只在乎自己要當舅舅了。

　　他不是她的親弟弟，卻勝似了親弟弟。

　　他是葉染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希望和依靠——

　　“我……”

　　葉染點了點頭，小聲嗯了一下。

　　周洛言頓時明白了。

　　喜悅過后，是理智，也是現實的無奈。

　　“顧，顧墨遲的？”

　　葉染沒說話，等于默認了。

　　周洛言抓了一下頭發：“那你，打算生下來麼？他不會，還不知道吧？”

　　“如果他不知道，我又何必這麼東躲西藏的。”

　　葉染苦笑搖搖頭：“洛言，他要跟溫綺結婚了。這個孩子是我的，我是孩子的母親，你是他舅舅。僅此而已。”

　　“對，”周洛言站起身，在茶幾和沙發之間的縫隙里踱了一會兒，“這個孩子是你的，你放心，我會保護你們母子不受任何人傷害的。

畢竟，你們已經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有的親人了。”

　　這時候，廚房間里傳來一陣水汽聲。

　　“呀！水開了！”

　　周洛言急急忙忙跑進去。

　　看著他笨拙又喜悅的樣子，像個初當父親的傻孩子，就好像這個寶寶是他的一樣？

　　葉染又無奈又欣慰，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告訴父親周棟青。

　　真的很謝謝他——

　　即使此生無緣無份，沒能親口叫他一聲爸爸。但周洛言確實已經是他留給自己的，最好的禮物了。

　　不是親弟弟，卻勝似親弟弟。

　　“啊呀！”

　　廚房里傳來一聲有點萌的尖叫。

　　“怎麼了洛言！”

　　葉染聞聲趕緊跑進去。

　　“沒事沒事，燙了一下！”

　　周洛言搖頭道：“我太激動了，第一次當舅舅。”

　　葉染看著周洛言被燙紅的手腕，很是著急：“你有燙傷藥沒有？這都起泡了。怎麼那麼不小心。”

　　“不常做飯嘛。”

　　周洛言不好意思地說：“不過你現在懷孕了，我們不能再吃外賣了。”

　　“別說這些了，要吃飯我自己會做。我住在你這里是為了方便互相照顧，又不是因為我不能動了。”

　　葉染跑到隔壁找到了裝藥物的抽屜。

　　不多時，便拿了一支云南白藥出來。

　　“你把袖子擼起來先，我看看手臂有沒有事。”

　　葉染用手掌抹了一些藥膏，就要給周洛言涂上。

　　“沒事，只是稍微潑到了一點。”

　　周洛言挽起襯衫的袖子——

　　“哎？”

　　葉染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卻被一個樣子有點奇怪的陳年舊疤痕吸引了。

　　“你手上這個疤哪來的啊？”

　　葉染問。

　　“你說這個啊？”

　　周洛言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很小就有了，可能小時候貪玩，不知道在哪里弄的吧。”

　　“好奇怪，這三個地方是平行的，就好像是被什麼動物咬的。或者是被叉子鋸子給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