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伸手又去拿橙子。

　　這一次，被旁邊人給按住了。

　　“湘書姐，你別再吃了！”

　　顧墨遲和蘇鴻漸站在廚房門口，眼看著客廳里的這一幕。

　　“我姐今年快三十六了。”

　　顧墨遲說。

　　“看樣子，應該是受了手術后的融入性副作用的一些影響。或許那一部分移植活性的腦組織本體，是個年輕可愛的小女生。”

　　蘇鴻漸無奈笑了笑：“不過這樣也挺好。湘書姐前半生挺苦的，你爸媽對她一直都不是特別用心。她作為長姐，在顧家一個人默默承擔了多少守護……”

　　顧墨遲點了下頭：“確實，這樣也挺好。”

　　“以前我特別討厭李鳴宇，主要是覺得子君喜歡他。”

　　蘇鴻漸苦笑：“我也想不通，那家伙呆頭呆腦的，有什麼好的？除了一張臉還算端正，書呆子一樣。現在想想，可能人家專情和堅韌的性格，偏偏就能吸引一些女性。”

　　“我姐暗戀得一樣苦，”顧墨遲說，“能等到今天這個結果，已經算是很好了。但愿她以后，能像個小女生一樣被呵護。”

　　“那，你之前有問過那件事麼？”

　　蘇鴻漸提醒顧墨遲道，“就你媽媽當初……”

　　顧墨遲搖頭：“時間太長了，她記不清。而且，李鳴宇也不建議用這件事來刺激她。”

　　畢竟，余秋蘭出事的整個全過程，表面上主要是顧擎川和李鳴宇主導，顧湘書在其中無意中做了些幫兇的事。

　　但根據后面的調查線來看，這里面可能還有別的隱情。

　　余秋蘭不是殺害爺爺的兇手，那爺爺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墮樓？

　　余秋蘭是被誰控了意識和行為，中間缺失的那十五分鐘又發生了什麼？

　　以及，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發現了什麼，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

　　“別想那麼多了。”

　　蘇鴻漸勸他：“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陪著小染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別的事，都不重要。”

　　“我也這樣勸我自己……”

　　只是，就怕等到孩子生下來，見了面，便舍不得了。

　　舍不得孩子，舍不得葉染。

　　又想能不能陪他長大，能不能看他上學，能不能等到他戀愛結婚？

　　心口處一陣隱隱作痛，顧墨遲靠著門框，看著眼前模糊的溫馨。

　　真希望這些不是鏡中化影，真希望……

　　他還有足夠多的時間。

　　所以顧墨遲想，當年的葉染到底是又怎樣的勇氣，離開他？

　　在自己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每一刻，都堅持想要逃離。

　　僅僅是因為傷透了心，還是因為她舍不得他。

　　就像今天，自己也一樣舍不得她。

　　朋友們差不多都離開了，葉染推著周洛言來到臥室。

　　“一回來就一群人圍著吵吵鬧鬧，都沒讓你看看你家里。”

　　葉染說。

　　“沒關系，你的品味我信得過。”

　　周洛言說，“挺好的。”

　　葉染指著床邊的扶手：“你看這個里，都是專門設計定做的。起床和躺下，都能自如。還有這個滑道——”

　　葉染說，“這個滑道椅子，是直通床和洗手間的，不用每次都上輪椅。不過這個設計還沒到特別完善的狀態，時間太短了，子君找了三個工程隊，一天三班趕出來的。”

　　“姐。”

　　周洛言拉住葉染的袖子：“謝謝，我感覺到了。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葉染抿了抿唇，“洛言，說這些話就太見外了。我和墨遲……”

　　“所以我沒有跟你們客氣呀。”

　　周洛言笑道。

　　“你們愿意給我補償，我接受。送我這座院子，幫我請醫生康復理療，我都不拒絕。只要你們心里能舒服一下，不是麼？”

　　周洛言看著葉染，眉眼中輕瞄淡笑，“不過，我還有個請求，想跟你們商量下。”

　　“哦，你說。”

　　葉染點點頭。

　　“我大概，還需要一個護工。”

　　葉染點點頭：“是啊，這個我也想過。”

　　她說，“我原本是打算搬過來跟你一起住的。”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但是現在，我這個狀況，也不知道……到時候手忙腳亂，保不齊還要你來操心。孩子生下來以后，生活很不規律，又怕影響你康復。”

　　葉染想了想，對周洛言說：“所以，我這幾天也在想找個護工。”

　　李嫂倒是很放心，可是年紀大了，有些事幫不上忙。

　　“我有個人選。”

　　周洛言說，“小倩姑娘可以麼？”

　　“你說小白？”

　　葉染吃了一嚇。

　　“嗯，我剛才在院子外面，其實是有跟小倩聊過的。”

　　周洛言說。

　　“她答應了？”

　　葉染有些糾結：“洛言，你知道小白的媽媽其實……”

　　“我知道，她跟你們大家的一切關系，我都很清楚。”

　　周洛言說，“也正是因為我游離在所有人之外，對她來說，就像一個完全客觀的朋友，所以她反而更能對我敞開心扉。”

　　葉染垂了垂眼簾：“小白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你們沒有人真的懂她。”

　　周洛言認真地說：“她從小就在蘇家長大，把蘇家的所有人都當親人對待。她喜歡蘇鴻漸，但從來沒有病態執著過。被人侵犯后，她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和打擊，但并不表示，她會因此而怨恨養她長大的家庭。離開傷心地，她被李鳴宇救下，成為他的助手。

她認識了你，照顧你好些年。后來得知真相……也并不表示，她會因此而推翻與你在一起，多年的姐妹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