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顧湘書倒吸一口氣，“你……不知道？墨遲沒有告訴你？”

　　呼地一聲，葉染從原地掀然起身。

　　“不！這不是真的！”

　　葉染雙手抱著頭，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我問過很多次的！他只說是當年西碼頭龍王社圍剿的時候，從一個為了減刑的犯人身上捐出來的！所以，所以結膜上的內編碼，也一并——”

　　“如果只是一個小嘍啰，那麼重要的暗碼怎麼會在對方的晶狀體上？”

　　顧湘書的話，讓葉染終于崩斷了最后一根思弦。

　　是啊……

　　為什麼，她從來沒有懷疑過？

　　不，她不是沒有懷疑過。

　　當初東陽縣軍區監禁所遭到襲擊，她聽說顧擎川的眼睛受傷的時候，就有過一閃的念頭了。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為什麼那個男孩說江湖不見，自己就真的以為他坐牢這五年的時間，仿佛帶發修行一樣參禪悟道了？

　　顧擎川不是這樣的性格。

　　他對愛，對恨，對一切激烈的情感都如是癡迷。

　　如果不是因為要隱瞞自己，他怎麼會說出那些話？

　　“小染，對不起……”

　　顧湘書抽出紙巾遞給葉染：“我不是故意要說這些讓你難受的話。我只是，想讓顧家回到當初的樣子。”

　　“回不去了……”

　　葉染喃喃道：“都回不去了。”

　　“小染……”

　　“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那好。”

　　顧湘書站起身，推開大門的一瞬間，她恍然駐足——

　　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可臉上的表情突然扭曲到怪異。

　　喉嚨里掙扎了一番，最后，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

　　轟隆一聲，一個碩大的雷從空中炸下來。

　　暴雨傾盆，不期而至。

　　葉染看著窗外連綿雨線，視線模糊一片。

　　等顧墨遲開門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流不出淚水。

　　僅剩的堅決，看起來更近似于一種無情。

　　“小染，你……”

　　“我的眼睛是誰的？”

　　葉染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第三百九十一章 能不能不分開

　　2022-02-23T19:16:41+08:00

　　第三百九十一章 能不能不分開

　　這一天的到來，遲早而已。

　　由葉染親口問出來的一瞬間，顧墨遲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

　　“你知道了。是誰跟你說的？”

　　這個秘密，無論是他還是李鳴宇，甚至蘇爵一和蘇鴻漸，都已經達成了共識。

　　永遠，不要讓葉染知道……

　　為什麼，她會知道？

　　“你別管是誰說的。”

　　葉染松開唇瓣，眉眼一縮：“他人在哪？”

　　葉染揚起眼睛，瞳孔里折射出來的那股不屈桀驁的光，同那個少年一模一樣。

　　顧墨遲別開臉，“葉染……”

　　“回答我。”

　　葉染提高聲音。

　　顧墨遲心下一緊，眉頭厲蹙：“我怎麼知道他去哪了！他服刑期滿，社區會給他安排地方。該給的錢，我一分沒有虧待他。他不想見你，也不想回顧家。隨便他選擇怎樣的生活！你問我？我又不是他的監護人！”

　　“顧墨遲，你說的是人話麼！他眼睛看不見，離開監獄他能去哪！”

　　葉染站起身，提了兩步追上去。攔住了又要用離開來逃避的男人。

　　“你站住！顧墨遲你給我說清楚！”

　　她拉住顧墨遲的手臂，虛弱的身體迸發出驚人的抗拒力，讓顧墨遲的心沉沉入底。

　　“你讓我說什麼！”

　　他厲聲吼了一句：“葉染，你到底想干什麼？”

　　“你說我想干什麼？”

　　葉染慘然一笑：“我拿了顧擎川的眼睛，然后逍遙自在過日子？你明明就知道這一切，任憑我怎麼追問，都不肯告訴我真相？你怕我跟他走？顧墨遲，我說過，你傷我算計我利用我，我都能原諒，但你沒有資格一次又一次地陷我于不義！”

　　“我陷你于不義？”

　　顧墨遲冷著臉，肩膀不停地顫抖著，“你有情有義，所以你想怎麼樣？嫁給他？守他一輩子？做他的眼睛？葉染，你的圣母病什麼時候能痊愈？你還能死多少次，你能對誰負責？”

　　“不管我死多少次，我都不是為了你才活下來的！”

　　葉染甩開顧墨遲的手，炯炯雙目赤紅如血，淚水的痕跡卻早就已經看不見了。

　　顧墨遲的臉上蒙上一層灰白色，抖了抖喉嚨，良久才吐出一句話：“你說什麼……”

　　“你不懂我跟擎川之間的感情。”

　　葉染別開臉，壓下了情緒，可是她說出的每一個字，看似冷靜，卻比激烈的語言更深刻，如刀割。

　　“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他出現在我身邊。你不要我的時候，他視我如珍寶。他死了，五年來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找你報仇。顧墨遲，你想過沒有，我之所以會原諒你。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我知道擎川沒死。我知道你救了他？”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顧擎川提出了相忘于江湖，解綁了我的束縛。

　　他告訴我，他對我不是愛，他已經不再愛了。

　　所以，我以為這樣他會更輕松，更快樂。

　　所以我離開，并祝福。”

　　“可是現在，真相是什麼？他把眼睛給了我。”

　　葉染一字一頓地說，“顧墨遲，這世上沒有一把足夠公平的秤，去衡量誰愛誰更多。但我只知道，我不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能假裝他不愛我，你明白麼！”

　　“他愛你，你就必須要去找他。那我愛你呢？”

　　顧墨遲揚起臉，淚水在不知覺中充盈。

　　英挺的五官，在客廳昏暗的燈光里，漸漸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