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宋南徑為什麼明知道黎蕤有目的,還要把她帶回身邊三個月?”溫敬斯不答反問。
陸衍行擰眉:“不是因為他喜歡黎蕤喜歡到魔怔了麼。”
他之前有跟祝璞玉討論過這個話題,“或許是想釜底抽薪賭一把。”
“嗯,我之前也這麼覺得。”溫敬斯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繼續問他:“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是三個月?”
溫敬斯的這個問題,誘導性很大。
陸衍行跟他多年好友,當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只是——
陸衍行的眼皮跳得更厲害,某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他的嗓音都啞了幾分:“宋南徑他——”
“嗯。”沒等陸衍行說完,溫敬斯已經接過他的話,“他只剩這麼多時間了。”
陸衍行臉色嚴肅:“他到底怎麼了?你從哪里知道的?”
問完之后,陸衍行忽然想到了答案:“是史密斯?”
【第489回 死之前】
溫敬斯身邊唯一一個可能接觸到宋南徑身體報告的人就是史密斯了。
目前史密斯的女友和孩子都被溫家的人“監視”著,溫敬斯若是有心去探究,史密斯沒什麼隱瞞的余地。
陸衍行接著問:“宋南徑什麼病?”
“不太清楚。”溫敬斯搖搖頭,“我沒問過他。”
陸衍行:“那你怎麼知道的?”
“宋南徑身邊的人給他打了電話,他接電話的時候被我聽見了。”溫敬斯簡單地跟陸衍行復述了一遍那天的情況。
電話應該是張森或者張揚來的,這麼多年跟在宋南徑身邊的,也就他們兄弟兩人。
對面似乎是在跟史密斯說,近期不需要開藥了,史密斯詢問了一下情況,然后臉色變得很凝重,趕緊追問“沒有找專家治療嗎”。
那邊給的答案應該是比較消極的,史密斯便來了一句“怎麼會這樣”。
掛上電話之后,史密斯的表情看著一直沒緩過來,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溫敬斯并沒有就這通電話向他提問什麼,但結合他的反應和言辭,基本上也猜了個大概。
先前宋南徑提出要黎蕤陪他三個月的時候,溫敬斯便知道他是知道黎蕤的目的后進行的“豪賭”,至于原因,大約就是祝璞玉說的那樣。
經過這通電話之后,溫敬斯對于宋南徑做出這個選擇的出發點有了更準確的判斷——他沒多少時間了,所以要抓住最后一段時間跟黎蕤在一起。
的確是,用情至深。
想到這里,溫敬斯輕笑了一聲。
陸衍行飛速轉動著大腦思考了一番,“所以,宋南徑應該一直都知道黎蕤接近他是為了什麼,讓黎蕤回去,是為了死之前能再多跟她待一段時間。”
至于證據不證據的,對于一個將死之人來說,也沒有什麼威脅了。
期限一到,黎蕤一定會拿到證據,但到時候宋南徑本身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陸衍行深吸了一口氣,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挺唏噓的。
他們這一群人自幼結識到現在,宋南徑因為當年那件事情和所有人分道揚鑣,如今又得了不治之癥,說是完全沒感覺是不可能的。
“以前我真的沒看出來他有這麼喜歡黎蕤。”陸衍行想起了他們十幾二十歲那幾年時相處的場景,印象中,他甚至都沒見過宋南徑和黎蕤單獨玩。
兩人溝通這麼少,誰都不會想到,最后他們會結婚又離婚。
溫敬斯聽完陸衍行的話后再次揚起了嘴角,“嗯,我也沒有。”
“這事兒上,還是祝璞玉眼光毒辣一些。”陸衍行還是挺佩服祝璞玉的嗅覺的,她不僅腦子轉得快,對人心的拿捏也是極其自如。
說到這里,陸衍行不免擔心起了溫敬斯:“你覺得,你能瞞她多久?”
祝璞玉對宋南徑這種不怎麼相熟的人都能看個透徹,更何況是溫敬斯——他身上任何一個微小的變化,都能惹起祝璞玉的警覺。
溫敬斯垂下眼睛沉默了快半分鐘,之后跳過了這個話題,直接對陸衍行說:“你去跟她透露一下宋南徑生病的消息吧。”
陸衍行:“她?你說祝璞玉?”
溫敬斯:“嗯。”
陸衍行:“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不讓她繼續從宋南徑這邊找證據了?”
溫敬斯:“你沒錯。”
陸衍行:“你不恨宋南徑?”
這問題一出,陸衍行才意識到,他和溫敬斯之前從未討論過這個話題,當年的那件事情,似乎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一個不可觸碰的禁區。
即便是作為溫敬斯身邊跟他走得最近的朋友之一,陸衍行都會下意識地規避這個問題。
溫敬斯沒有正面回答陸衍行的這個問題,只是說:“他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報復是一件很浪費時間和精力的事情,他的時間很寶貴——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他不確定自己大腦里這顆“定時炸彈”什麼時候就會爆炸。
至于宋南徑,即便他們不出手,他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還有,恨不恨的——過去這麼多年,他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倒不是說原諒了,而是因為,他的生命里有太多更重要的人和事等待著他關注,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必要在這些不愉快上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