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的是張揚嚴肅的聲音:“黎小姐不見了。”
宋南徑混沌的思緒在聽見這句話后忽然清醒過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面的落地鐘,這會兒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
宋南徑從沙發上起身去開了門,和張揚打了照面,整個人面色陰沉得不像話:“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張揚:“上午她出門了一趟,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查了附近的監控,她在別墅外面的路口上了一輛車,那輛車……”
“誰的?”宋南徑看見張揚欲言又止的模樣,眉心突突地跳了幾下。
“是……褚京識。”張揚硬著頭皮將自己調查后的結果說了出來。
褚京識。
一聽這個名字,宋南徑已經明白了個大概,黎蕤今天跑出去,跟祝璞玉脫不了干系。
只是,三個月的期限未到,黎蕤還沒找到她想要的證據,為什麼選在今天離開?
總不能是祝璞玉放棄報復他了,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宋南徑正這樣想著,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看到上面的名字之后,眼皮一跳。
宋南徑屏住呼吸按下接聽鍵,手機剛放到耳邊,就聽見了那頭的一陣哭聲。
宋南徑聽著這尖銳的哭聲,又開始頭疼,他揉上太陽穴,沉聲問:“你哭什麼?”
“我爸爸、我爸爸出事兒了……”聞卉強忍著抽噎,但說話還是斷斷續續的,聲音里滿是絕望,“他被帶走了,我不知道怎麼了,簡庭哥哥說他不是他,他不管我了,也不管爸爸,我現在不知道找誰了……”
因為情緒過于激烈,聞卉說的話顛三倒四的,沒有什麼邏輯。
但宋南徑聽懂了。
祝璞玉采取行動了。
難怪黎蕤會走。
宋南徑揚起嘴唇,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顫抖,心臟卻不斷收緊發疼。
她一點兒都沒變,和以前一樣,一秒都不想在他身邊多呆。
張揚看見宋南徑這麼笑,被嚇到了,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生怕他下一秒做出什麼瘋狂的行為。
宋南徑笑過之后,對著手機緩緩開口,“你找我也沒用。”
“可是簡庭哥哥他——”
宋南徑懶得同她解釋,聽見她的聲音便覺得腦袋疼,直接掛了電話,順手將聞卉的號碼拽進了黑名單。
一氣呵成做完這些事情,宋南徑抬眸看向對面的張揚:“史密斯最近在哪里?”
張揚懵了一下,沒想到宋南徑會在這個時候問史密斯的行蹤,“最近沒有聯系過,先生你要找他麼,我去……”
“不用了。”宋南徑嘲弄地揚了揚嘴角。
張揚:“那黎小姐——”
“不用管她了。”宋南徑說,“你出去吧,我再睡會兒。”
這次,沒等張揚回應,宋南徑便再次關上了書房的門。
他捏著手機把玩著,看著對面的墻壁,想起剛剛聞卉哭著說出的那句“簡庭哥哥說他不是他”,便猜了個大概。
溫敬斯回來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為他做治療的,只可能是史密斯。
宋南徑無心去追究史密斯為什麼會給溫敬斯做治療,也沒想過去質問他為什麼隱瞞他。
他只是覺得,老天爺對溫敬斯真是極其眷顧,從來不吝嗇給他奇跡。
當初他給他下藥設計那一出戲碼,隨便拉過來一個女人,竟然成了他后來的妻子,
他機關算盡試圖拆散他們,讓祝璞玉恨他怪他,讓他們相逢不識,愛而不得,最后,他們依舊心意相通。
祝璞玉或許短暫地恨過他,但那恨是源于愛,最后也被愛壓了一頭。
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而他——
宋南徑揚起嘴唇笑了。
溫敬斯的運氣真的很好啊。
如今知曉這一切,宋南徑也終于可以確認,上次他和聞知淵商量著給溫敬斯做二次催眠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他們的計劃了——也就是說,在那之前,他就確認了自己的身份。
溫敬斯將計就計配合過去,目的在于史密斯。
而他剛到墨爾本不久就接到北城的電話,說黎蕤進ICU,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宋南徑當時便懷疑過,只是他賭不起,所以即便懷疑也還是回去了。
但是現在,在他生命的盡頭,黎蕤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宋南徑可以確定,祝璞玉是知道他沒多少日子活了,才會讓黎蕤走。
黎蕤大約也知道了他的情況,毫無留戀。
他輸得很徹底。
殺人誅心,祝璞玉和溫敬斯選了最利的一把刀,直插他的心口。
【第496回 她心軟了】
其實,宋南徑在決定開啟那三個月的約定時,就知道黎蕤注定是會“背叛”他的。
準確地來說,黎蕤從未和他站在同一戰線過。
小時候她喜歡追隨溫敬斯,長大后她即便對溫敬斯沒了男女之情,也愿意為他去做任何事,譬如回到他身邊。
宋南徑如今已經可以推測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江佩矜入獄,祝璞玉和溫家早已知道當年的事情他有參與,因此找到了黎蕤作為“武器”對付他。
而黎蕤一定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她應該恨死他了吧。
可她的演技真的進步不少。
宋南徑想起這段時間的相處,嘴角揚起,無聲地笑著,視線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