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迎面對上，桑窈下意識往邊上躲避，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和商璟有了輕微的肢體接觸。

仍舊是冬季，雙方都穿著厚實的大衣，明明隔著衣物，桑窈竟然還覺得衣服觸碰過的肌膚滾燙。

她禁不住瑟縮了一下手臂。

這個舉動引來商璟側目。

他眼神淡淡的，桑窈其實看不出什麼情緒。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那也只能是譏諷了。

譏諷她放著盛世的助力不要，千里迢迢趕到寧城拋頭露面，卑躬屈膝地求投資。

桑窈自嘲地勾了勾唇。

這個過程在她這邊無限放慢，現實中也只有兩三秒的功夫，商璟已經收回視線，繼續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桑窈稍稍松了口氣，偏偏和她一起的投資商認出了商璟，熱情地迎上去攀談。

與其說是攀談，不如說是單方面討好。

桑窈不可能放著投資商自己走掉，被迫站在一旁點頭附和。

商璟全程沒再看她一眼。

這就是他們本該有的位置。

桑窈安安份份聽著投資商和商璟聊天，大約過了七八分鐘，交談終于結束，投資商甚至順利要到了商璟的微信。

他紅光滿面：“平日里想要近距離見商總一面都難，沒想到他本人這麼和藹可親，居然還說會考慮和我們公司合作，桑導可真是我的福星。”

她和商璟的關系在海城的圈子里傳著，總不至于連寧城這邊也知道。

他沒有意有所指，只是單純的感慨。

桑窈敷衍地笑了笑。

*

商璟進到包廂，顧晏城早就在里頭等著了。

他對喝茶沒什麼興趣，偏偏這家餐廳以茶著稱，茶藝師兢兢業業泡了一壺茶，被他如牛飲水般喝下去大半。

商璟要是還不出現，他這頓晚飯是不用吃了。

見商璟進來，他忍不住調侃：“想吃商總請的一頓飯可真不容易。”

商璟遞過來一個冷淡的眼神，“沒人按著你的手不讓你提前點菜。”

“一個人吃有什麼意思。”顧晏城靠過來，“怎麼樣，在包廂外面晃悠了半天，見到桑窈了嗎？”

商璟破天荒解釋：“餐廳經理執意要介紹餐館環境，沒有晃蕩，也沒有要見她。”

“你跟我裝什麼呢？聽說桑窈要來寧城談投資，怕她和在海城似的遇人不淑，拿著請我吃飯的名頭給她考察投資方人品去了。要不然想加你微信，我看比登天還難。”顧晏城一針見血，“我說你們兩個人，鬧了這麼些年，分分合合的，有意思沒意思？”

他從前是對桑窈有偏見。

但日久見人心，桑窈對商璟的那些關懷備至騙不了人。

這些年他也漸漸承認了自己當初是以貌取人了。

商璟顯然不是來談這些的。

他并不搭話，叫來服務員打開菜單，問道：“要吃什麼？”

“隨便。”顧晏城什麼沒吃過，又不是來這里吃飯的。

他又靠商璟近了些，“說說吧，這次又為什麼和桑窈分手？”

商璟合上菜單，含笑看著他。

顧晏城怪道：“你干什麼笑得這麼嚇人？”

商璟心平氣和道：“不吃就滾。”

顧晏城氣到開罵：“商狗，有你這樣請客的嗎？”

商璟干脆起身，留給他一個冷酷離去的背影。

顧晏城：“……”

*

桑窈這晚還是失眠了。

也許是因為來到了一個新環境，也許是因為見到了商璟。

她輾轉反側到深夜，最后認命起身，給酒店客服打了電話，讓對方送來一瓶紅酒。

她打開電腦，一邊喝酒一邊去看今天新剪輯出的片頭。

修改意見發完，紅酒也喝了大半瓶。

桑窈借著微醺的困意，關了燈睡覺。

夢里也不平靜。

桑窈夢里回到了大三那年。

開學她不顧后果沒去參加交換生留學，李教授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桑窈，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因為商璟？”

桑窈是李教授一力擔保上去的，海城還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李教授頂了很大的壓力。

桑窈最對不起的人也是她。

面對李教授的質問，她并沒有隱瞞：“是。”

李教授把辦公室的桌子拍的“砰砰”作響：“你是腦子不清醒了是不是？你是來讀書的，不是來談戀愛的！大學里的感情有幾個是能走到最后的？為了這些搭上自己的前程，你以后會后悔的！”

桑窈不后悔，“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李教授把教案扔到桑窈臉上，怒氣沖沖地指向辦公室的大門：“你給我滾出去，我沒你這個學生！”

犯錯要立正，挨打要站穩。

桑窈不走。

“德國留學我一定會去。老師，我一定會讓您以我為傲的。”

李教授被她這幅油鹽不進又狂妄自大的態度氣到沒脾氣。

可桑窈的確沒叫她失望。

陸陸續續拍的短片簡潔卻發人深省，獲獎無數。

這份漂亮的履歷讓她在大四這年成功收到了德國慕尼黑大學的入學通知書。

桑窈決定去德國讀研這件事沒有任何猶豫。

大三大四這兩年，她和商璟在海大的討論度居高不下。

重歸于好后，他們感情比從前更加濃烈。

與之所帶來的，商璟對桑窈的掌控也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