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一點點往下掉著雪花，落在眼睫上，一片冰涼。

“知明最喜歡下雪了。”顧沅沅看著天空，良久說了一句。

風將她呢喃的話語吹散在風里，夜晚的大海是寂靜的，卻也是喧鬧的。

一旁的喬娜冷冷看了她一眼：“死到臨頭了，你還想這些。”

顧沅沅就愣愣望著天空，忽然發問：“喬娜，你以為你贏了嗎？”

喬娜眉頭一皺，眼神一沉：“你什麼意思？”

顧沅沅雖然渾身酸軟，但好歹還能動動脖子，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跟你說實話，我今天出來見你，壓根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喬娜心里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做什麼了？”

一片雪花落在顧沅沅鼻翼，柔柔軟軟，冰冰涼涼的觸感。

她的聲音也很輕，一字一句，卻重如千斤：“也沒什麼，我說了讓你血債血償。”

喬娜強擠出一抹陰沉的笑：“我帶你來這里之前，已經把你的手機扔了，你以為你剛才拿到我什麼把柄了嗎？你以為我會讓你有機會留下什麼嗎？妄想！”

“他會布置好的。”顧沅沅語氣很篤定，她相信顧政的安排，既然他答應了她，那麼一定就會安排好。

喬娜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只是心里越加發慌。

不能再等了，遲則生變！

她看了一眼澎湃的浪濤，眼神一狠，伸手將顧沅沅往海底一推。

顧沅沅身子失重，一下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

眼前是一片黑沉無星的天空，陰云在天上飄蕩著。

她聽見耳邊獵獵風聲作響，身后是萬丈漆黑的冰冷大海。

遠遠地，顧沅沅能夠聽見好像有警笛聲由遠及近，她嘴角緩緩勾出笑容。

她就知道，顧政答應她的一定能夠做到的。

如果她死，能夠將喬娜送進監獄的話，那麼，值得！

“沅沅——”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自海崖邊響起。

顧沅沅恍然好像可以分辨出來，是江庭宵的聲音。

一片冷清黑夜中，她能隱隱約約看見那邊上佇立著的黑影，身形修長，就像她第一次見江庭宵那樣。

明明眼前燈火璀璨，可只要他出現，萬千星光仿佛都集于一身。

可惜，如今星光湮滅，眼前一片漆黑。

雪花在她耳邊擦過，她仿佛能夠看見顧知明在遠處向她招手。

漫天大雪里，顧知明堆好了雪人，向她伸手：“姐，我們回家。”

“知明，姐姐在，姐姐來陪你了。”她的聲音在長風中飄散如煙。

“噗——”

身子墜入海里，周遭濺起巨大的浪花，只一瞬間又消失無蹤。

海水中冰涼，哪怕她身體暫時無法清晰地感受到痛感，也感覺到一股寒意將她徹底包裹。

隱隱約約，顧沅沅還能聽見岸邊有人在喊：“顧政！”

“噗通——”

又是什麼掉入水里，滿世界一片寂靜，她再也聽不見，再也看不見。

第三十五章 罪

眼前的世界空空蕩蕩，沒有人聲，沒有光明，只剩下層層撥不開的迷霧。

顧沅沅往前走著，沒有目的，沒有歸途。

“姐！”

一片虛無中，有人在叫她。

顧沅沅陡然轉身，大喊著回應：“知明！”

從白霧中，顯現出一個人影，顧知明仍舊一身少年模樣，眉彎淺笑，炫目如光地向她走來。

“姐，你辛苦了，我不委屈，你幫我報仇了。”少年拉起她的手，一臉真誠，“顧政哥哥回來了，我以為他不會回來了的，姐，他很好，有他在，才能照顧好你。

”

顧沅沅顫抖著手，不自覺淚流滿面：“知明，姐很想你。”

她伸手，想抱抱顧知明，可是觸手間，顧知明的身子變成透明，在她眼前化作一片白霧。

看著眼前空蕩蕩的一邊，她心中一急：“知明！”

眼睛突然睜開，映入眼簾的卻是慘白的天花板，空氣中暗暗浮動著一股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顧沅沅看著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實。

原來……她沒有死。

“醒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口渴嗎？要不要喝水？”

她微微側頭，看見一旁的江庭宵正起身給她倒水。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多少天，但江庭宵好像在她床邊守了很久的樣子。

他身上的西裝一身皺褶，面前還沾了一層淺灰，神情頹靡，眼下泛出淡淡的黑眼圈，嘴角也有一圈淺淺的青色胡渣。

也許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江庭宵，顧沅沅心里一陣說不出來的感覺，悶悶的。

江庭宵將她從床上微微扶起來，半躺著，然后將一杯溫熱的水放進她手心。

他的聲音低沉：“醒了就好，醫生說你現在身體虛弱，還要多休息一陣。”

她喉嚨生疼，淺淺咽了一口溫水，才略略舒服了一些：“喬娜呢？”

“已經抓起來了，罪證確鑿，過兩天就開庭了。”江庭宵語氣毫無起伏。

顧沅沅眼中閃過驚喜，沒想到這件事情能夠進行得這麼快：“證據全都有了嗎？”

江庭宵眼神微暗：“顧政在你身上帶了微型錄音筆，你和喬娜的對話已經全部錄了下來，雖然這些不能全部當證據，但是警方有很大的參考價值，這幾天順藤摸瓜去查，已經查得七七八八了。

”

“那知明的案子呢？還能查到證據嗎？”顧沅沅緊接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