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藥亦是毒

  深夜，大平層視野開闊的落地窗內，黑暗一片。

    車燈霓虹時不時閃過，映在靠坐女子痛苦蒼白的臉上。

    她拼命捂著耳朵，想阻止隔壁主臥傳來的靡靡之音。

    可是沒用，那些聲音反而因為黑暗而更清晰。

    蘇心棠說服自己要習慣，丈夫帶著別的女人登堂入室，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從新婚夜開始就是如此。

    “我姓江，江冀的‘江’。”

    “跟你結婚當然是為了讓你生不如死。”

    “我對你，沒有一分一秒是真的，因為你不配。”

    ……

    一想到那個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夜晚，蘇心棠就覺得骨子里都沁出冷，需要一些熱的東西暖暖。

    她抖著手，從抽屜里拿出美工刀，挽起衣袖。

    潔白的手臂上，疤痕交錯。

    看著鮮紅流出來，蘇心棠臉上露出得救般的放松。

    一聲高亢的尖叫傳來，預示著隔壁云歇雨收。

    蘇心棠已經熟練地給自己上藥包扎好，將裝著血液的玻璃瓶放到柜子里。

    那里面已經有幾十個這樣的瓶子，整整齊齊擺放著。

    隔壁終于沒了動靜，蘇心棠起身，出了房間。

    她沒有開燈，慢慢移著步子。

    “聽夠了？感想如何？”

    驀地，黑暗中響起充滿譏嘲的涼薄之語。

    蘇心棠一驚，“砰”的一聲，膝蓋撞到了茶幾角，忍不住痛呼出聲。

    江云城倚在門框上，淡漠的目光掃過來，皺眉道：“閉嘴，別吵到小夢，她明天還要走秀。”

    “人家還沒睡呢！”李夢隨意地披著睡衣，窩進江云城的懷里。

    裸露在外的吻痕和面上殘存的嫵媚春意，像針一樣刺痛蘇心棠的眼。

    她撇開臉，就要走開。

    江云城嗤道：“進去，不要管這種掃興的女人。”

    “人家真的不介意啦！”李夢嬌嗲道：“有你老婆聽床角，玩起來更刺激，不是嗎？”

    字字句句都是挑釁。

    “也是，她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江云城笑得輕佻，眼神輕視。

    他老婆？笑話。

    李夢手指卷著男人睡袍的腰帶，嘟囔道：“對了，我的助理病了，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明天走秀肯定手忙腳亂……”

    “這里有個現成的。”江云城薄唇一掀，看向掩藏不住痛色的蘇心棠。

    而蘇心棠再也聽不下去，快步走向洗手間。

    被她無視，江云城不由心頭火起，沖上前一把攥住她。

    “蘇心棠，你聾了還是啞了？”

    蘇心棠倏地咬唇，他剛好抓住了她的傷口。

    “聽到了嗎？明天給李夢當助理。”

    “憑什麼？想我伺候你的小三，做夢去吧！”

    “你擺出這幅義正言辭的嘴臉，不覺得可笑嗎？”江云城冷笑，手上越發用力，“玩弄感情的人，被人玩弄也是活該！”

    蘇心棠臉色一白，眉心緊蹙，琥珀色的眼珠顫了顫。

    感覺到手下傳來的異樣，江云城一愣，緩緩放松力道。

    “你的手……”

    感覺血液就要浸透衣袖，蘇心棠忙抽回手。

    “好，如果李小姐不怕我搞砸你的秀。”

    她捂著手臂，頭也不回走入洗手間。

    江云城回想著剛才指間的觸感，有一瞬間怔忪。

    蘇心棠將洗手間的門反鎖，用力扯開紗布。

    血滴滴答答地流入洗漱池。

    她有些神經質般癡癡地笑了。

    再狠點，把這只手折斷了，夠不夠？

    不，當然不夠。

    離當初江冀摔得四分五裂的身體，還差得遠……

    蘇心棠看著鏡子里那張蒼白清瘦的面容，恍如隔世。

    曾經的她肆意、驕縱，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璀璨的存在。

    而鏡子里的人黯淡無光，陌生得都快要不認識。

    一個賭約，輸掉一條人命，年少無知犯的錯，令她從此陷入噩夢。

    遇到江云城后，蘇心棠真的以為，自己有機會被救贖。

    “江云城，你是我的藥，亦是裹著糖衣的毒……”

第2章 恨之入骨

  秀場，后臺。

    蘇心棠一夜未眠，被李夢呼來喝去的指使著，像個傀儡滿臉木然。

    見蘇心棠時不時咳幾聲，臉色愈發蒼白，模特們掩住嘴鼻，露出嫌惡之色。

    “李夢，你這哪里找的臨時助理？別不是有什麼傳染病吧？”

    “免費的，不用白不用。”

    李夢得意一笑，用粉底蓋住脖子上的吻痕，命令道：“去，把那雙深紅色的天鵝絨高跟鞋拿過來！”

    蘇心棠用力咽下喉間的血腥味，這是抗抑郁藥的副作用，不可避免。

    將鞋放在李夢腳邊，她卻趾高氣昂地翹起腳。

    “給我穿上。”

    見蘇心棠不動，李夢拿出手機就要告訴江云城。

    “你也不想打擾云城上庭吧？”

    “打得通你就打。”蘇心棠啞聲開口。

    誰不知道江云城上庭的時候是關機的。

    李夢咬牙，在模特們的竊笑中將腳伸進去，倏地皺眉痛叫。

    只見腳尖冒出血珠。

    她從鞋里倒出幾顆圖釘，厲聲尖叫道：“蘇心棠！你好大的膽子！”

    蘇心棠對這種自編自導自演的拙劣把戲沒興趣，轉身就走。

    “給我抓住她！我要報警！”李夢不依不饒，沖上前一把將蘇心棠推倒在地。

    幾個模特一擁而上，混亂中，不知道哪只高跟鞋重重踩在了蘇心棠的腳踝……

    蘇心棠額角霎時沁出冷汗，臉色煞白。

    李夢看著她很快腫起來的腳踝，居高臨下地笑。

    “發生什麼事了？”江云城走進來，看到一堆人圍在那里，淡漠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