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出了名冷血無情的江大律師,奉行睚眥必報,怎麼可能假戲真做?”唐迦臨沒有揭穿他不同尋常的激動,繼續說道:“你覺得不值,她也說是她的錯,自從江冀死后,她就活在內疚和懺悔中。是你的出現,讓她看到一點曙光。”
“曙光?”江云城嗤笑道:“那可真是不太美的誤會。”
“是啊,快要掉下懸崖的時候,那雙拉住她的手,將她推入了更深的地獄……”
聽著唐迦臨的低語,江云城皺眉,比起他弟弟年輕的生命,蘇心棠受的算什麼?
唐迦臨將白布掀開更多,露出蘇心棠的手臂。
“還覺得逼真嗎?這個蠟像,連疤痕都一起做了。”
上面凌亂交錯的疤痕,像是一把把利刃,刺得江云城眼睛劇痛,紅得滴血。
他恍然想起,很長一段時間,即使是最炎熱的夏天,蘇心棠都是穿長袖。
唐迦臨呢喃道:“傷口有新有舊,就像是那個柜子里,那些玻璃瓶的血液……”
江冀墜樓,滿地的鮮血,破碎的肢體,成了蘇心棠終生揮之不去的陰影。
那傻瓜是不是用這樣的方式,償還他流的血?
“自那以后,她就整夜整夜的做噩夢,沒多久就確診,患上了抑郁癥。我陪她去看心理醫生,我為了她選修精神科,從國外買來最好的藥。就這樣勉強把情況維持在了不好不壞的狀態,她的病穩定下來,沒有再惡化,但她再也不是以前的蘇心棠。”
唐迦臨眼中浮現一絲懷念,以前的蘇心棠,性子可不像演奏箜篌的時候,所有人以為的文靜溫婉。
她簡直就是“恃美行兇”的最佳注解,天之驕女,高傲任性,但所有人都覺得,她就該活得如此,那麼的生動鮮活。
年少輕狂的一次玩笑,任誰也沒想到,造成嚴重的后果。
蘇心棠在江冀死后,有一段時間像是魔怔了一般,在寺廟一跪就是一天。
不為自己好過,而是祈求菩薩讓江冀下輩子投個好胎。
“如果他能活過來,我馬上死去都可以。”唐迦臨聽到她不停這麼說著。
“心棠曾天真地跟我說,以后不用吃藥了,因為她找到了解藥。而她的狀態的確在好轉,她說很久沒有做噩夢,不用吃藥也能吃得下東西……哪知道,解藥是包著糖衣的毒藥,很快就吃完虛幻的甜,你這顆慢性毒藥,慢慢浸入她的臟腑。”
第19章 你沒贏,我沒輸
江云城只覺得一陣陣發寒,是這里的溫度太低了吧。
蘇心棠到底躲在哪里?
等到自己有一點動容,就會馬上出來吧,得意地說他還是在乎她。
“什麼抑郁癥?什麼解藥毒藥?我一個字都聽不懂,繼續玩下去就沒意思了。”
唐迦臨不疾不徐道:“跟你結婚后,她的抑郁癥越來越嚴重,出現自殘的行為,我也是前不久無意中發現的。她答應我,不會再自殘,求我不要告訴你。那次在醫院,我忍不住要說出來,還是被她阻止了。”
“她都病入膏肓了,還是不肯告訴你,為什麼呢?恐怕就是知道,你會覺得她在賣慘吧?其實告訴你,還能讓你痛快,她怎麼就是不懂?她越慘,你江云城越高興。”
“我開的藥對消化道有副作用,吐血不可避免,想必你也沒有發現吧。這個女人說她不愛你了,她留在你身邊,是為了江冀贖罪,你信嗎?”
唐迦臨看著江云城蒼白呆滯的面容,倏地拿起旁邊的一把手術刀,在蘇心棠傷痕累累的手臂上劃了一刀。
霎時有暗紅的血液流出來。
“你做什麼?!”這一幕令得江云城狠狠顫抖了下,心口同時傳來刺痛,仿佛割在了他的身體。
他猛地推開唐迦臨,捂住那處。
可那節手臂傳來的冰冷僵硬似乎跟著一起傳到了他身上,掌心沾染的血液,沒有一點溫度。
“反應這麼大干嘛?她已經沒有痛覺了啊,死的時候就沒了吧,你瞧瞧……”唐迦臨翻過蘇心棠的手腕,“她兩只手腕,劃了不知道多少刀……要不是那僅僅是把美工刀,我毫不懷疑她的手都會斷掉。”
“反正疤痕這麼多,也不在乎多一條……不,我說錯了,這里永遠愈合不了,成不了疤痕。就像我把她打扮得再美,她始終都要化成灰燼。”
江云城拿開手,看著那手臂上翻開的皮肉,視線移到那張濃艷的小臉上。
除了臉部膚色因為化妝而正常,她身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是一種泛著青的死白。
這真的是蘇心棠……
蘇心棠是真的死了……
這個認知一冒出來,心臟像是被人猛地朝著打了一拳,痛得江云城差點窒息。
“你要是還不信,再過一會兒,她身上就要出現尸斑了。”唐迦臨拿過毛巾,將剛才割破流出來的血液給擦拭干凈。
江云城攥緊拳,手心沾染的蘇心棠的血,驟然發熱,灼燒得鉆心。
“為什麼?”他艱難地開口。
知道抑郁癥的人會有自殺傾向,但也太突然了,她昨天還跟自己說了話,還好好的呢。
她怎麼舍得丟下蘇諾?
“這要問你了啊。”唐迦臨慢條斯理地替蘇心棠蓋好白布。